
盛大而温暖的迎接过后,崔令望一行正式在清河祖宅安顿下来。
老夫人住进了祖宅最核心、也是最为轩敞肃穆的“松鹤堂”,这里曾是历代族长或辈分最高的长辈居所,象征着无上的权威。
崔令望则被安排在与松鹤堂仅一廊之隔的“听雪轩”,院落清雅,推开后窗便能望见祖宅后花园那几株虬枝盘曲、覆着厚厚积雪的老梅树。
宋亚轩则被安置在客院“竹风馆”,环境亦是上佳。
最初的几日,祖宅沉浸在浓厚的年节氛围与对老夫人的敬重之中。
祭祖大典的筹备紧锣密鼓地进行着,祠堂被反复洒扫熏香,祭器被擦拭得锃亮。
族中女眷们更是忙碌,或聚在一起裁剪缝制祭祀用的新衣,或在厨房指挥着仆妇准备丰盛的年夜饭和祭祀用的三牲六礼。
孩童们穿着新衣在清扫干净的庭院里追逐嬉闹,鞭炮声零星响起,空气中弥漫着松枝、檀香、炸货与炖肉的混合香气,一派祥和富足。
崔令望每日晨昏定省,侍奉在祖母身边,陪她见客、听管事汇报、参与祭祖仪程的讨论。
她仪态端庄,言语得体,对族中长辈恭敬有加,对同辈姐妹温和友善,迅速赢得了大部分族人的好感。
宋亚轩更是如鱼得水,他嘴甜会来事,又顶着靖安侯府小公子的名头,很快与族中年轻子弟打成一片。
或吟诗作对,或骑马射箭,俨然成了年轻一辈的中心人物之一,其开朗温顺的表象让他成为了清河郡女儿家的梦中情郎。
但是,这表面“盛世安详”之下,却暗藏波动,危机四伏。
腊月廿四·清河崔氏祖宅·松鹤堂·老夫人居所
松鹤堂内,暖意融融。巨大的紫铜炭盆里,上好的银霜炭烧得正旺,散发出融融暖意,驱散了冬日清晨的寒气。
堂内陈设古朴而考究,紫檀木的家具泛着温润的光泽,墙上挂着崔氏历代先祖的画像,目光沉静,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后人。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冽的檀香,与窗外庭院中几株老梅散发的幽香交织在一起。
老夫人换上了一身家常的深褐色万字不断头纹锦缎袄裙,外罩一件玄狐皮坎肩,精神矍铄地端坐在主位的罗汉榻上。
她手中捻着佛珠,眼神却锐利如鹰,不复归家时的轻松慈祥。
崔令望侍立在她身侧,依旧是一身素雅的月白色袄裙,外罩浅碧色比甲,身姿亭亭,气质沉静。
宋亚轩则坐在下首的圈椅上,捧着一杯热茶,姿态闲适,脸上带着温顺的笑容,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堂内侍立的仆妇和进出的管事。
堂下,垂手侍立着几位祖宅的管事,为首的正是老夫人当年的陪房、如今祖宅的大总管,崔忠。
他年过五旬,身材微胖,穿着一身崭新的靛蓝色绸缎棉袍,脸上堆着恭敬的笑容,眼神却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精明和一丝不易捕捉的紧张。
寒暄过后,老夫人呷了一口参茶,放下茶盏,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忠子,老身离乡多年,祖宅上下,多亏你费心操持了。瞧着各处都还齐整,年节也布置得喜庆,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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