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缩了缩脖子,望着早已空荡的长街暗自咂舌。
他们不会知道,那位传闻中狠戾果决的少年侯爷,此刻正抖着缰绳喃喃自语:
宋亚轩“杳杳,我带你回家……”
京城华灯初上,秦淮河畔的画舫飘来靡靡丝竹。
寻芳院朱漆大门前,琉璃灯笼投下暖昧红光,恰与少年染尘的猩红斗篷融成一色。
“哎呦喂!”浓妆艳抹的老鸨甩着香帕迎出来,珊瑚珠串步摇乱晃,“什么风把宋侯爷吹来了?快里边请!咱们今儿新来了个扬州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堆满谄笑,眼角细纹却似扑粉的裂缝。
宋亚轩勒马驻足,雕花鞍鞯上镶嵌的绿松石在灯光下泛着幽光。
他翻身下马,麂皮靴踩过积水洼,溅起星点泥浆:
宋亚轩“崔小姐在何处?”
声音似淬冰的刀锋,惊得老鸨喉头一哽。
“崔、崔姑娘啊……”妇人绢帕掩唇,眼珠滴溜乱转,“真不巧,她今日身子不爽利,怕过了病气给侯爷。秋月阁的海棠正当年……”
“哐啷——”
剑光如银蛇出鞘,冰冷剑锋已贴上老鸨颈侧。
少年眼底翻涌着血色:
宋亚轩“本侯再问最后一次,人呢?”
“侯爷饶命!”老鸨腿一软跪倒在地,珍珠耳珰甩在积水中。
她感受着颈间刺痛,腥热液体正顺着锁骨滑进殷红襦裙,“她、她三天前就没了气息……妈妈我也是没法子啊!”
空气骤然凝固。
宋亚轩指节捏得青白,剑尖又进半寸:“你说什么?”
“千真万确!那丫头冲撞了贵人,被赐死了……”老鸨涕泪横流地指着东南方向,“按规矩扔去乱葬岗了……”
长剑嗡鸣着劈碎廊下灯笼,碎纸片混着火星纷扬落下。
宋亚轩返身踹翻想要溜走的龟奴,对随行亲卫嘶吼:
宋亚轩“给本侯围了这腌臜地!跑只耗子,提头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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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葬岗的腐臭在三里外就扑面而来。
成群的乌鸦立在枯树枝头,猩红眼珠盯着不速之客。
宋亚轩解下猩红斗篷扔在马鞍上——他不愿让杳杳看见这般狼狈的模样。
残月如钩,映照着叠压的尸身。
有些已被野狗啃得面目全非,蛆虫在空洞的眼窝里蠕动。
少年侯爷踉跄行走在尸山间,绣金螭纹的锦靴踩进暗红泥泞。
他一具具翻找着,从暮色沉沉找到月明星稀,玄色护腕浸透不知名的黏液。
宋亚轩“不是她……”
他掀开草席,露出青紫肿胀的妇人脸孔;
宋亚轩“不是她……”
他拨开乱发,看见少年书生破碎的颅骨。
指甲在翻找中劈裂出血,他却恍若未觉。
当曙光割破云层时,他忽然定住了。
半截藕荷色丝绦从破席下露出,系着的双鱼佩玉坠沾满污血——那是他去年在明觉寺求来的平安锁!
芦苇席被颤抖的手掀开,露出少女青白的脸。
曾经顾盼生辉的杏眼紧闭着,额角结痂的伤口像暗红蜘蛛网。
她穿着浅白色衣裙,领口还别着他送的珍珠领扣,那珍珠却蒙了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