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轩的剑尖在颤抖。
他想起乱葬岗那张青白的脸,想起她最爱的那支点翠步摇被狱卒踩碎时的声响。
就在剑锋即将没入杏黄常服的刹那,殿外忽然传来震天喊杀声——西北勤王之师到了。
张真源的银枪在殿门处划出最后一道弧光,喉头涌出的血沫染红青竹荷包。
张真源“走...”
他朝宋亚轩嘶吼,身躯被十数根长矛同时贯穿。
少年侯爷回望了一眼雁门关方向,突然劈碎蟠龙柱上的鎏金宫灯。
烈火吞没雕梁画栋时,他看见十五岁的崔令望在丞相府海棠树下回头,玉色披帛被春风拂起:
崔令望“亚轩,要是永远不下雪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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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败的消息比初雪来得更早。
当皇城司的铁链锁住脚踝时,宋亚轩正坐在靖安侯府废墟里,捧着那盒糖渍梅核哼江南小调。
诏狱的冰水泼醒他时,他看见丁砚舟捧着暖炉立在刑架前,貂裘领口簇着那张依旧温润的脸。
铁钳烙上胸口的瞬间,宋亚轩突然放声大笑。
他想起张真源盟誓时欲言又止的眼神,想起那日寻芳院老鸨脖颈溅出的血——原来他护不住的何止杳杳,连痴心者的青竹荷包终究也焚于烈火。
行刑那日,初雪终于落下。
宋亚轩穿着特意换上的猩红战袍,散乱墨发间还别着那枚珍珠领扣。
刽子手的鬼头刀扬起时,他忽然仰头咽下飘落的雪花,仿佛咽下那年未送出的合卺酒。
宋亚轩“杳杳...”
宋亚轩“阿姐…”
他对着虚空伸出镣铐锁住的手,像要接住海棠树下旋转的少女。
宋亚轩“我来找你了…”
刀锋掠过脖颈的刹那,梅核从破裂的犀角匣滚出,在雪地里碾出暗红痕迹。
刑场对面的茶楼雅间,新即位的太子抚掌轻笑:
“瞧,我们靖安侯爷的血,是不是比红梅还艳?”
侍从恭敬捧来金盘,盛着的青竹荷包已被血浸透。
窗外雪愈急,很快覆盖了少年逐渐冰冷的躯体,只剩一缕墨发缠着珍珠领扣,在风中轻轻摇曳。
而千里外的雁门关外,无碑孤坟前的红绸早被野火燃尽。
唯有断玉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极了某个未完成的承诺。
-云岫天阙-
但见那汉白玉榻上端坐的男子,着一袭月白云纹绉纱袍,领口袖缘皆用黛青丝线绣着连绵的山海暗纹。
腰间系着碧玉连环绦,垂下泠泠如水的素白穗子。
他缓缓睁开眼时,殿外正值瑶台仙鹤掠过,衔来半阙残霞映在他眉间,竟似三千年未化的雪,忽然遇着初霁的晨光。
他抬手抚向心口,指尖在鲛绡纱料上微微发颤。
“渺渺...”他启唇时,声音似古琴尾韵里最轻的一缕。
眼角倏地盈起水光,却不肯坠下,只将暮天之色都敛在眸中,化作九重霄汉外沉寂的星子。
殿中浮动的檀香忽然凝住,连金猊炉里升起的烟都逶迤成她昔年裙裾的弧度。
“你放心...”他忽然将掌心紧紧按在心口,指节泛出玉色,“我们一定会再相见的。”
那琥珀在灵台深处突然灼灼生光,映得他眉间一点朱砂纹渐渐浮现,恰似她当年点在他额上的丹砂。
仙侍们远远望见天阙异象,皆垂首屏息。
有个刚修得人形的小童子险些惊呼,却被身旁的白鹤童子捂住嘴。
但见那玉榻四周渐渐浮起半透明的蝶影,每只蝶翼都载着星辉,翩跹间洒落细碎的光尘。
他望着漫天蝶影轻声道:
“三千年红尘劫,九万里觅魂途。”
远处传来玉磬清音,一声声敲碎永夜。
东方既白处,隐隐有青鸾引颈长鸣。
番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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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安玥我留下了伏笔
颜安玥尽情期待后续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