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快黑了,我开始有点后悔赌气把外套脱了。医院里的座椅冷冰冰的,我坐了一会觉得更冷了。打算去对面的便利店蹭一下暖气,再买点吃的。
等我跑下楼到了便利店,可能大家都是进来躲雨的,店里已经没有位子了。我有点失望,只能买了热牛奶和三明治回到医院。
温热的牛奶瓶让我没有那么冷了 ,坐了电梯回到父亲的病房。又碰见了黑衣先生,今天和他们碰上的次数有点多,这次只有长发先生在门口站着。那是父亲的病房口,我猜他可能父亲的朋友。
门外有一排座椅,我就在那里坐下,撕开三明治的包装大口吃起来。场面很安静,只有我吃三明治时,外面塑料纸包装的摩擦声,我偷偷地看了长发先生一眼,他的帽子和长长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不过应该是没有看我的。
饿起来的时候,哪怕是快冷掉的三明治的味道也好吃了很多。就在我吃下最后一口的时候,走廊中间的电梯门开了,方脸的墨镜先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向长发先生走去。
“大哥,店里的咖啡已经卖完了。”墨镜先生把烟递过去像是补偿,又从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
该不会要抽烟了吧?我有些着急,怕自己一闻烟味就咳嗽的老毛病又犯。虽然在医院抽烟不对的是他们,可是受罪的是我呀。
“楼下的走过去第二家便利店现在还是有咖啡的,”我连嘴里的三明治都没来得及咽下,就阻止他们抽烟,“医院二楼的贩卖机也有罐装咖啡。”
会不会是吓到他们了,为什么他们两个盯着我看。
长发先生继续盯着我看,眼神盯得我心里毛毛的:“再下去买。”墨镜先生又下去了,外面很冷还下着雨,可能长发先生是个咖啡控吧。
三明治吃得有点干,我拧开牛奶喝了几口。我哥就走过来了,从没见过他脸色这么难看的时候,应该是跟人吵架了。
这个哥哥相处了几个月,性格脾气很好,人缘也很好,我开始好奇,和他吵架的是什么人,能把他气成这样,得有多不讲理啊。
下去的墨镜先生也回来了,买到了长发先生的咖啡。长发先生并没有接,他好像又不想喝了,大概是站着等累了,走过来坐在我旁边的座椅上,从口袋里拿出烟抽了起来。
他离我隔了有两个位子,慢慢吞吐着烟雾,虽然他抽烟的姿势很好看,可对我来说糟糕透了。我的嗓子开始发痒,我知道是我的小毛病犯了,本来是想忍耐的,可有个抽烟的人在我身边,完全忍不住,我剧烈地咳嗽起来。
“优奈?”我哥见我不对,立刻过来轻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但是没用,我还是咳个不停。我哥是个医生,马上就知道是长发先生抽烟的问题,瞪着他,语气很不好,“请你能停下抽烟吗?”我努力忍住了,拍了拍他肩膀,想进去父亲的病房躲着,今天因为长发先生无意间帮我了两次,我不太想让我哥这么对他说话。尽管我很是讨厌抽烟的人的。
也不知道长发先生在想什么,没所谓地笑了笑,自己站起来走到垃圾桶旁把烟头按灭了。烟味散了不少,我松了一口气,拉着我哥进了病房。
父亲的状况似乎不乐观,两个星期前,有个歹徒用枪袭击了他,子弹打进了他的左胸腔。伤势不致命,可他也一直在病床上躺着没起来。
唉,现在已经这么不安全了吗。
我和这个父亲没什么感情,一直是我哥在照料他。我在床边站着,等我哥把一样样事情处理好再出去。
走到门外的时候,我父亲的妻子也来了。那两位黑衣先生还没走,似乎和她谈了些什么,也没有进去看父亲,脸上笑得也很奇怪。
或许是我的眼光太过直白地注视着他们,长发先生看过来,与我的目光正好对上,我哥正好走到我旁边把我挡住了。
回到家的时候,那个女人主动找到了我,说是给我办了转学手续,因为家里开支太大,需要让我去别的地方地方读书,节省费用。就是离家远些,需要一个人住,她说她有两个朋友可以腾出房间让我寄宿。
我想她是要把我赶出来了。我听话地上楼收拾行李,告诉她我今晚就可以走。我是个私生女,她是个被破坏了婚姻的女人,在这个家,我是没有资格恨她的。
外面的雨开始小了,我戴了顶帽子避免头发被打湿。正好省下了撑伞的力气,来提手里的行李箱。车库空空的,我哥还在医院忙工作,他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我坐在出租车上,和司机说了地址,打开手机屏蔽了我哥的号码。这样就不怕他打电话过来时询问理由。
那个女人的朋友家还真够远的,司机开了一小时左右才到,看着出租车的计费器数字不断变大,我真的很心疼打车费。
我到的是一处别墅区,按照门牌号找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我要寄住的这栋别墅灯光还亮着,我不知道是不是别墅的主人在等我。
大铁门没有锁上,应该是为我留的,我尽量轻地开门再把门关上锁好。按响了别墅的门铃,我开始猜测面对的会是什么样的人,是和那女人一样的家伙吗,还是说父亲在医院的同事。
等门打开的那刻,我的猜想都落空了。
“长…长发先生?”房门里面,是在医院碰见的长发先生,他还是穿着那身黑衣服,连帽子都没摘。
他开了门,没有说话,更没有表情,只是把门打开就往里面走了。门还打开着,他默认了我进去。
不管他有没有看见,我赶紧在门口鞠了躬问好:“打扰您了。”又用最快的速度用直接把鞋底和行李箱上的雨水擦干净,确定不会弄脏里面的地板后,再脱下鞋子进去。
打开鞋柜,全是一柜子的男式鞋,没有女式的。
为什么呢?这里只有长发先生一个人居住吗?我的心里开始不安起来,和一个独居的男人同住,怎么想都不对劲。
我盯着鞋柜里的鞋子发呆,觉得头顶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转头一看,长发先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
心里的不安骤然加重,我几乎都能听见我心脏的跳动声:“长…长发先生。”
长发先生高大的身子慢慢俯下来,占压了上方所有的空间,我只能缩着身上保持蹲着的姿势。
长发先生的手掌很大,手心还有一层极薄的茧。因为他一只手就掐住了我的下颚,脸颊被他捏得很紧。现在可以完全确定了,他绝对不是好人。
我两只手试图把他掐着我的手掰开,可是完全徒劳。他的手松开,下移又转为掐住我的脖子,再缓缓站起来,我只能跟着他的动作一起站起来。我这时候终于看清了他的眼睛,极为冷酷且残戾。
他关了门还反锁了。我掉眼泪了,被掐得疼,更多的是害怕。
我就像一只被猎人捆住的猎物,被他反手夹在身侧往卧室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