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下人准备了药浴,偏殿的浴房里都是药的味道,门窗紧闭,帘子放下去,将浴房跟偏殿隔开,沈暮倾看着那浴桶里的药材,随便捞起一个,都是价值千金
用这么珍贵的药材泡澡,太奢侈了吧……
她脱了衣服,在浴桶里坐了下去,其实本来应该去浴池的,可偏殿没有浴池,浴池是在宫远徵的寝殿,所以下人就搬了浴桶进来
身上的伤口接触到温水,开始疼了起来,沈暮倾皱了皱眉,拿来宫远徵给的止痛药服下,这才感觉好了一点
而徵宫的主殿里,宫远徵正坐在旁边聊天:
月公子“徵公子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月公子看着他放在嘴边半天的茶杯,没忍住问了一句,宫远徵回过神,连忙把手里的空杯子放下了:
宫远徵“没什么”
月公子笑了一下,知道宫远徵不愿意说,也就没有继续问:
月公子“话说,这长公主泡了这么长时间,都两个时辰了,本来施针的时间就长,再等下去,就真的不用休息了”
宫远徵抬起头,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解:
宫远徵“两个时辰了?”
过去这么久了吗,他一点都没察觉,转头去看院外夜色,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满天繁星都升了起来:
宫远徵“这么久,也不出来……”
难道是伤口出了什么问题,他用的药却是烈了些,但也是因为顾虑到沈暮倾如今的身体,太过于温和的药没什么作用:
宫远徵“我去看看”
他放下茶杯,快步走了出去,月公子手里的茶还没来得及喝,面前的人就没了
宫远徵一路往偏殿走,那里依旧灯火通明,隐约能闻到里面似有若无的药香,却寂静无声
宫远徵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刚想说话:
空白人物“徵公子”
一个侍卫打断了他的动作,宫远徵转身,问道:
宫远徵“她还没出来吗”
空白人物“回徵公子,属下一直在周围巡逻,并未看见长公主离开”
一直没离开,难道真的泡了两个时辰,那人不都泡坏了
宫远徵又抬手敲了敲门:
宫远徵“公主,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应
他又继续拍了两下:
宫远徵“长公主殿下”
他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宫远徵贴近门板,仍旧什么都听不到,如果是洗澡,怎么会没有水声,就算是泡药浴,也会有声音才对,不会这么安静,总不会出了什么事
这么一想,宫远徵后退一步:
宫远徵“破门”
空白人物“是”
侍卫们应声,拿出随身的刀伸进门缝,硬生生把偏殿的门给撬开了
宫远徵连忙走进去,屋子里面热气腾腾,水雾弥漫,熏的人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快步走进房内,拨开帐子跟珠帘,绕过了遮挡的屏风,只见沈暮倾长发散在水里,靠着浴桶边缘,不着寸缕,身上有许多放过血后的晕红,诡异的像是幅水墨丹青的画,宫远徵瞬间红了耳朵,连忙转过了头,握紧刀柄
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姑娘,一时间无措极了……
宫远徵动了动眼睛,还是不敢看,就只好伸出一只手,去探她的鼻息,浴桶的热气撒在手上,宫远徵还没等碰到,就听见哗啦的水声,就被抓住了手,他条件反射的转过头:
沈暮倾“你——”
沈暮倾警惕的抓着他的手,一看到是宫远徵,立马把浴桶边搭着的绸布拿了下来,捂在胸前,而宫远徵回过神来,也是连忙背过了身,耳朵跟脸红了个彻底:
宫远徵“你,你一个姑娘家,洗澡就不知道穿衣服吗”
说完之后,宫远徵才觉得不对,洗澡穿什么衣服,可是刚才实在是太乱了,他没过脑子,要说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沈暮倾捂着绸布,轻声道:
沈暮倾“徵公子闯我卧房,就是为了看我洗澡穿没穿衣服吗”
宫远徵噎了一下,刚想转头反驳,又想起来她没穿衣服,瞬间就停住了动作:
宫远徵“你当我是什么人”
宫远徵“是方才在外面,我叫了你好久,你都没反应,我怕你在宫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圣上还要问责,这才进来查看”
宫远徵“不是为了看你……看你……”
宫远徵看你洗澡四个字在嘴里七上八下,怎么都说不出口,他实在没经历过这些事,别说看一个姑娘家赤裸裸的泡在浴桶里,就连看男人光着身子都不曾,这一下,可是把宫远徵吓的够呛
沈暮倾想起来自己刚才睡着了,低眸看着水面,轻声解释:
沈暮倾“并非我故意忽视,只是伤口太疼了,我就多吃了一些止痛的药,不知为何,吃完后总觉得困倦,这才不小心睡着”
止痛的药里,宫远徵掺了一些安神的东西,他觉得如果疼痛难忍,肯定会影响睡眠,这才加了草药进去,没想到沈暮倾一次吃这么多,还昏睡在这么不合时宜的地方:
宫远徵“是药三分毒,不管什么你都不能吃这么多”
宫远徵“好了,赶紧出来,月长老来给你施针”
说完之后,宫远徵一刻也不想多留的就要走,可是沈暮倾看着他的背影,连忙叫了一声:
沈暮倾“徵公子”
宫远徵脚步一顿,视线乱动了一下:
宫远徵“你还要干什么”
再留下去,怕是会有人胡乱猜忌
沈暮倾有些为难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说:
沈暮倾“我在水里睡了太久,有些没力气,你能不能帮我把屏风上衣裳递过来”
宫远徵“我——”
宫远徵刚蹦出一个音节,又不知道说什么,迫切想要逃离这里,就闭着眼睛走过去,抓下屏风上的寝裙,胡乱的放在浴桶旁边,逃似的飞快离开了这里,好似那浴桶里不是活色生香的美人,而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沈暮倾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他就站在偏殿门口,耳朵还红着,整个人看起来不自在的很,抓着刀柄:
宫远徵“换好了就跟我出来”
先是取蛊,后是上药,现在直接赤裸裸的看光了,宫远徵感觉自己一辈子受的惊吓都没这两天多
沈暮倾慢慢走过去,发尾还有些湿:
沈暮倾“徵公子刚才,为什么——”
月公子“我说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好歹等我一下啊”
月公子的声音出现的不合时宜,打断了沈暮倾的话,可在宫远徵眼里,简直称得上是救命之恩:
月公子“哎,公主出来了,正好,过来扎针吧”
他晃了晃手里的针包,沈暮倾笑着点头:
沈暮倾“有劳月公子了”
施针不需要人帮忙,宫远徵就趁着这个空挡溜了出去,他现在是真的没办法跟沈暮倾待在一起,就连宫远徵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只要跟她一起待着,就会发生这么多吓人的事情,接二连三的惊吓,调戏人就算了,她是公主,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但是怎么总能出现这种令人受惊的意外
宫远徵一直在门外站着,冷风吹在身上,他也慢慢冷静下去,可眼前挥之不去的,总是沈暮倾的脸,宫远徵觉得这种感觉有点熟悉,就像当初宫尚角对上官浅,又像是宫子羽对云为衫,总有一种莫名相似的地方,他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心里还是会有些悸动
难怪宫子羽总让他跟姑娘多接触接触,难道是因为从来没怎么跟姑娘接触过,所以对相处久了的沈暮倾,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吗……
宫远徵想不明白,在门外站了许久,直到一个时辰后,月公子从屋里走出来:
月公子“我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她好像有点不太舒服,你进去看看,有什么不对再派人叫我”
宫远徵“嗯”
宫远徵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进去,朦胧昏暗的烛光下,将整个偏殿照的有些不真实,沈暮倾坐在坐榻上,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舒服
宫远徵倒了杯热茶走过去,放到沈暮倾手边,然后伸手去探她的脉搏:
宫远徵“只是有些乱,休息一晚就好了”
宫远徵“把茶喝了,能好一点”
沈暮倾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开口:
沈暮倾“我喝不下……”
沈暮倾“感觉又困又晕……”
沈暮倾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跟喝醉酒了一样:
宫远徵“月长老学的针法不太一样,你第一次做,难免会有些不舒服的症状”
但这也太严重了吧,比喝了安神药还管用,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沈暮倾摆了摆手,摇摇欲坠的抓住宫远徵:
沈暮倾“我没力气,你能不能扶我去躺下……”
她说话都迷迷糊糊的,说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宫远徵看她随时都快倒下去的样子,连忙伸手扶住沈暮倾的肩膀:
宫远徵“你怎么样”
她顺着力气歪倒身体,宫远徵连忙俯身,揽住她的肩膀,沈暮倾歪倒在了宫远徵身上,背靠着他的胳膊,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两句,宫远徵实在没听清
但看着这人的状态,恐怕是已经意识不清了
没办法,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托住沈暮倾腿弯,把人抱了起来,稳稳的走向床榻
宫远徵把她放在床上,然后把床里的被子扯了过来,给沈暮倾盖住,低头整理的时候,看到了皱着眉头,睡的有些不安稳的人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带着面具,从来没摘下来过,如今睡着了也带着,到底是为什么呢……
宫远徵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那冰冷的面具,可是忽然间,有些冰凉的手抓住他,呢喃了一句:
沈暮倾“别走……”
宫远徵坐在床边,俯着身,一时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他不知道沈暮倾叫的是谁,让谁别走,可是此时此刻,宫远徵确实承认,心好像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
沈暮倾抓着他的手,慢慢侧过身,将那温热的手压在了脸下,宫远徵感受着掌心接触到的柔软,不由得一愣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宫远徵弯着腰,手被沈暮倾压在脸下面,她没有放手,宫远徵也没有抽走,就这么静静看着她,眼中慢慢从不解,掺杂了一些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