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婴被安置进了魏府的一房小院,像是故意折煞似的,皇上指名要这位魏公子入太医院。
不是能治病救人么。
不是什么人都能救么。
那就给你救。
魏府的管家不甚好气的指了指药材工具具备的小院,对着二人冷声道,
“大少爷,您请吧。”
魏婴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待到人走了,却是在端坐的尔晴面前急了暴跳起来,
“我去!我哪里会治病救人啊?这特么不是玩我??”
尔晴挠了挠鼻子,径直挠下了一块皮,她对着镜子早已不像之前那么惊恐的大哭小叫,只是默默道,
“喂,你能不能老老实实大大方方的多给我点残魂,我这肉身没事就掉皮,你是想吓死谁啊?”
“你还能死么?”
“不能。”
“我能看的见么?”
“也不能。”
“那对付对付吧。”
“魏婴!!!!!!!!!!!!!!!!!!!!”
最是关心姿容的女子发出惊天嚎叫,惹得那耳朵敏感的人受不得了,终于还是扣扣搜搜的把刚从街头死狗那收的残魂挥洒了过来,姑且算是盖住了鼻子上的皮肉,大体修复了她的完美样貌,只是那人不满足,指了指眉低声气愤,
“魏婴,我的眉毛呢?”
魏婴属实是个抠搜的人,忍不得了开始反口威胁,
“你是要头发还是要眉毛?”
尔晴冷静的想了想,
“不可以两个都要么?”
“不可以。”魏婴毫不犹豫的呛声,
“那好吧。”
尔晴只好坐去梳妆镜前,仔仔细细的画眉。
一般她不发脾气的时候,比方说此刻露出半截洁白的手臂,轻轻勾起了小指,一派谨慎模样的拿了炭笔在烛心上燎了几下,然后认真描摹的模样,就还蛮好看的。
魏婴不是个藏得住话的人,
“尔晴,你的眼睛真好看。”
那人听了这话,似笑非笑,志得意满的抬起半张脸,却是猛地从他能看到的右脸转到了左脸大吼道,
“这是画了眉毛才能看,你看这边能看吗?!再好看的眼睛,顶着个无眉怪的样子,能好看到哪儿?再说,”
“再说什么?”
“你个瞎子没事乱想象什么?”
魏婴被呛的胸闷,他本来就不想看到这世界的样子,成为个瞎子本就是个上上之选,想象一下还不行了?但他懒得跟人在自己的缺点上打转,于是嘁了一声转换话头,说教道,
“能凑合就凑合凑合吧啊,这眉毛没了就画画,脸脏了就刷刷,那块破了就藏藏,实在不行了再说,残魂是那么好取的啊!毛病!”
尔晴这头一门心思扑在眉毛上,把个炭笔燎了又燎,画了又画,配合着妆容也是越发浓郁,只是嘴上还是嘲笑着那人的吝啬,
“嘁,你不给我用,还不是得给别人用!”
“我给谁用啊?!”
尔晴老神在在道,
“入了太医院就要去诊脉,你这嘴倒是可以玄天武帝的忽悠,可那病你不都得给治好了才算完,怎么才能治好,还不是得用残魂的灵力?”
这段时日以来,魏婴稍微点拨了一下尔晴这些神鬼逻辑,尔晴便迷迷糊糊的自己悟出了几分道理,偏说魏婴是因为上天不够眷顾,才给匹配上了这些神鬼之力,魏婴懒得解释自己的大悟身份,随她爱怎么想怎么想,毕竟他也没能如愿,从她嘴里听到什么狗血激情的故事好乐呵乐呵,于是就半真半假半了解半迷糊的瞎过,只是眼下尔晴的话确实半点不假,魏婴收集的那些残魂不止能把死人练成凶尸,对活人也有修复的功效,那宫中的莺莺燕燕的死活,哪个比得上她的眉毛重要呢。
尔晴这人惯是自私的紧,反正死都死了,更不用掩饰了。
魏婴这段日子若不是看在她做饭好吃,洗衣服干净的份上,早就把她扔去乱葬岗了,眼下听了这话也只得认命,抵死不松口道,
“对,我就治病救人,就不给你眉毛,气死你。”
尔晴被魏婴的一副仗瞎行凶的模样逗笑了,噗嗤一声扔了炭笔,飘过来依样说教道,
“行行行,那些残魂你就攒着,都攒着,我能凑合都凑合着,那你也得努努力啊,这一屋子的草药书册,你就学习学习嘛,学会了自己给人治病不就省下了?”
魏婴听着啪嗒啪嗒的声音,点点头,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我学习学习医术,正好你也帮我试试药,这样能精进得快。”
“嗯,我幼时也学过一点,自是要帮你的。”
一般喜塔腊尔晴这么和颜悦色,主动提出帮忙的时候,就说明她又有事相求了。
“干嘛?你又要干嘛?”
什么偷看孩子,绊倒富察府老夫人,装鬼在宫中行走,他都陪她干过了,只要不涉及生死之事,魂魄之说,她想怎么折腾,他大抵都依了她,毕竟那排骨藕汤她做的实在是好喝的一匹,一日不喝他就快要死掉的那种难受,于是自然也就接受了这些无伤大雅的挟持。
况且自从成为了凶尸,尔晴这副皮囊别的好处没有,就只练就了一条轻功的本事,大抵上鬼都会飞,可能就是这个道理,所以直到这人靠的近了,魏婴那聪慧的耳朵甚至都没听到脚步声,而只是啪嗒啪嗒的声音。
魏婴颇为无奈的伸手一摸,扣扣搜搜的摸了摸胸口,又把昨天那只死猫的残魂挥洒了出去,一边摇头一边念叨着,
“这买卖亏了,只出不入,我可亏大了!”
尔晴只是呵呵呵的笑,拿着帕子一边擦脸一边念叨,
“虽然我生不是你的人,但我死是你的鬼,你负负责总是应当的吧。”
魏婴多少体会了这天下人都不喜欢的这人的自私本性,可为了让自己的买卖不至于彻底失败,还是回头叮嘱道,
“别画的那么深那么重,你自己没感觉,可皮肉有感觉。”
尔晴用帕子擦净了眉心处落下的滴滴血水,点点头微微笑了,
“知道了,下次会小心了。”
一个闪神的功夫,尔晴的满脸又恢复了洁净惨白,只是眉头又成了无眉怪的样子,又是因为自己手重惹了祸,所以尔晴憋着嘴不敢再要求魏婴给她弄套眉毛,于是叹口气又去重新画了起来。
偶尔魏婴也会想,幸亏尔晴不用吃东西了,不然这一锅自己志在必得的排骨藕汤,怕是还不够吃呢。
于是经常是他守着锅,她守着镜,就这么过起了不痛不痒的小日子。
魏府看家护院的不少,宫中派来的更是多,所以他们除了偶尔折腾几下,大体上过的很是安分,不敢造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