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泽言看着冰璃雪,有顷刻的失神,道:“那……他呢?”
冰璃雪看着她,没有说话,表情却有些疑惑,似乎在问许泽言口中的“他”究竟是谁。
许泽言看了她一眼,随即道:“那天晚上,送你回家的那个男生,据我所知,应该是叫颜爵吧。”
“他看起来,很喜欢你”
他静静地观察冰璃雪的表情,她没有回答,可在许泽言心里,她却像是默认。
那你呢?所以你也喜欢他吗?他不敢问。这是他最后的一丝自尊和骄傲。比起冰璃雪会喜欢上另一个人,他宁愿选择相信她无心无爱。
不在乎他,不在乎所有人,这样才公平。
原来他也如此自私。
“阿雪,我和你讲个故事吧。”
见旁边的人迟迟没说话,他率先开了口
他淡淡开口:“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我弟弟许泽瑞刚好去世一年。”
他提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冰璃雪眸中带着些困惑和讶异。
他平静地看着她:“我们是双胞胎,可性格却截然不同。他从小喜欢跟着我,下雨不带伞找我,上学黏我,放学也闹我。他很聪明,可是不把聪明用在实处,在学校是有名的捣蛋鬼。我妈妈逼我给他补习,他就从柜子里翻出一大包零食,关上门要我陪他玩游戏。”
“我烦他他也不在乎,就一直这样相处。我问他为什么不能让我清静一会儿。你猜他说什么?他说,哥哥你活得太没意思了,你规规矩矩的,听话懂事,成绩好脾气好,什么都好,就像妈妈心爱的漂亮玩偶,太不快乐了。”
“他啊……”许泽言的声音缥缈得如苍老的老人,“和我一样大,说出的话却像个小大人,让人啼笑皆非。可是……他说痛了我的心……”
许泽言的脸色变得极其复杂。
“我的确不快乐,阿瑞懂我。此后不管妈妈说什么要求我什么,他就对着干。妈妈没有办法,常要我开导他、带好他,这正达到了他的目的。阿瑞以交换的条件让我学会放纵,陪他打一次街头篮球,他还我一次成绩进步,陪他去网吧一次,下次妈妈骂他他不还口……就是这样的一次次,他让我知道了什么是自由和玩耍。”他嘴角挂着笑意,像是回忆起了美好的事。
“可是纸包不住火,慢慢地我成绩下滑,迟到次数也变多,妈妈被老师叫去询问,问我出了什么事,然后知道了这一年我和阿瑞在学坏,她生气极了,打了阿瑞一顿。”许泽言语言十分平缓,却好似带着数不尽的忧伤。
他勉强笑道:“然后,阿瑞离家出走了,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他。三天后他托同学带口信给我,要我单独去见他。他还是老样子,从不认为自己有何不对。我劝他回去,他要我陪他去一个地方就回家。我们一起去了,可是他……再也没回来……”
在冰璃雪的记忆中,许泽言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或许是他的表情过于伤痛,她脑海中出现了许泽瑞不羁叛逆的背影。
她离他太近,以至于能看清他眼里的水雾。
“那是个郊外的深水湖,水很清澈,风景很漂亮,阿瑞想游泳。我不会游泳劝不了,他没管我跳了下去。我在岸上着急地看手表,只希望他玩够了就回去。”
他停顿了。
就如同时间静止了般。
冰璃雪大概猜到了后面的事情,她不忍许泽言再讲伤疤撕开来讲,她轻声道:“阿言哥,别说了。”
可许泽言却如同着魔般将自己结痂的伤疤撕开来展示给她看。
“后来他玩得欢快,越游越远,越游越远,等到我发现不对劲已经迟了。阿瑞在湖中央脚抽筋喊救命,我知道贸然下去我也会死,疯了一样去喊人帮忙,可等到救援的人赶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一切都迟了。
其实结果毫无意外。
第一次如此残忍地将记忆剥开,他的语气平静得像说了一个别人的故事,可是那压抑的哽咽和痛苦是真实存在的。
她要说些什么呢?
冰璃雪也不知道。
或许此刻,只有沉默是最好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