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商言的表情比弥雅还饶有趣味，她看了一眼这人，她就不信这货真的一点心思都没有，就是不知道他在嘴硬什么。
佟年看着自家客厅沙发上坐的人，短暂地怀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想他想到魔怔以致于出现了幻觉之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可爱风居家服睡衣混搭的装扮，头也不回地就往楼上冲。
丢死人了！
刚上了没两步楼梯，韩商言就从客厅跟了出来，装作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可眉梢眼角都带着跟方才被逼着相亲截然不同的神色。
“洗手间怎么走？”
佟年没发觉自己通红着脸，给他指了一下方向，“那边。”
“谢谢。”
对话听起来很正常，弥雅耳朵尖，挑了下眉毛，总感觉韩商言在调戏人家小姑娘。
跟韩商言相亲的那个是佟年的堂姐，注意力不是在他身上就是在她身上，眼神不住地在他们两个中间游移，表情不是客气和打量就是怀疑和思考。
克拉克肯特能用一副眼镜掩饰自己就是超人，她一样能用眼镜假装傅弥雅和吴漾是两个人，省事啊。
佟年很快换了衣服下来，他们待不了多久就要出发，毕竟快要到吃晚饭的时间了。韩爷爷有心要韩商言跟相亲的对象多相处培养感情，让他们俩坐一辆车。出门的时候站在弥雅旁边的佟年下意识拉住她的胳膊扶她，被摸了头才反应过来。
“谢谢哦。”
“不……不用客气。”
“姐你们认识啊？”她堂弟凑过来，看着她们很熟的样子，“不过……”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小姐姐你看着好眼熟啊。”
“眼熟什么！”佟年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你看着长得好看的都眼熟。”
“哎不是！姐！你不能这么污蔑我。”
“闭嘴！”
臭弟弟造反失败，被佟年镇压。
弥雅看着，不禁笑了。
看着温温柔柔像只兔子的小朋友，在弟弟面前也很有姐姐的威严嘛。
就耽搁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前面佟年家里的车就坐满了。弥雅拉了她一下，“就坐后面吧，我们一起。”
“好吧……”她不想跟韩商言坐一起，因为她知道他今天是来跟堂姐相亲的。嘴上说着不考虑这方面的事情，转头就相亲，明显那天只是为了敷衍她。佟年低着头有些不开心，又被弥雅摸了脑袋。
“年年的头发很软啊。”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凑过去小声道：“心应该也很软吧。”
“啊？”
“没什么。”
佟年堂姐原本想坐副驾驶，但韩商言就是装没看见座位上的衣服，眼看着这次相亲是要黄了，人家也不是那上赶着不值钱的女人，拉开后面的门跟弟弟妹妹坐去了。弥雅去坐了副驾驶，抖开他的外套盖在身上，“小白已经到蛋糕店了，问我们还要不要别的东西。”
“不要。”
“好吧，”弥雅转头向后座，“你们呢？有喜欢口味的小点心吗？”
“不用了。”堂姐要保持身材拒绝甜品，佟年明显有些意动但还是摇了摇头，弟弟看姐姐们都在这拘谨地客气着，想吃也不说。
弥雅点点头，回忆着那天在酒店佟年喜欢的小甜品，在手机上跟吴白说了一遍。
她不说话，一时车里就更没人说话了。按照眼前这情况，她们应该是不认识的。佟年堂姐看弥雅的眼神越来越肯定，在手机上噼里啪啦地打字。佟年不经意看了一眼，突然快速伸手按住了她姐姐。
“堂姐！我……我今天……”她一时没想好理由，“弟弟！弟弟期末考了多少分啊，怎么今天还打游戏？”
突然被攻击的弟弟一脸震惊瞪着佟年，仿佛想当场跟这个姐姐断绝关系。
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撒谎，弥雅透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排中间的佟年小脸涨得通红。她知道她是好心，在转移已经认出她来的姐姐的注意力。韩商言叹气，弥雅的坦荡让他有些无奈，他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倒也不是反对，只是不喜欢有人用他的家人作为谈资议论纷纷。
弥雅摘了眼镜，眼前虽然一下模糊起来，但还是能找到后视镜，向后靠在椅背上笑了一下。整张脸完完全全袒露在眼前，是她在韩国时养成的标准营业式笑容。
她这么坦荡，一下给人整不会了。
礼貌地笑了一下，默默给手机屏幕熄了。
窗外的路灯连成线，落在弥雅的眼睛里仿佛是能流动的水一般。这是常人难以见到的景色，也是她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唯一的消遣。躺在雪地里凝视着天空中的极光，变幻无穷，似乎可以看到地老天荒。
车停在酒店门口，这几年除夕在外面吃饭的家庭越来越多，许多酒店餐厅即便是过年也不会休业。尤其是西餐类的餐厅，似乎更重视的是圣诞节。韩商言根据爷爷的喜好，订了一家中餐厅，主打是上海本帮菜评价很高的酒店。旅居海外多年的爷爷，最想念的就是这口地道的家乡菜。
弥雅低着头回复手机上沙雕队友掐着点给她发中国新年快乐的信息，感觉比她这个中国人还兴奋，俱乐部的群里被“cooooooool”刷了屏，吵吵闹闹一人一万张嘴，仿若猴山。
睁开眼叽叽喳喳，闭上眼世界和平。
弥雅干脆利落收了手机，跟着走去包厢的方向。
这边人还是挺多的，走廊上不少送菜的服务员推着小车，香味非常浓郁，混杂着各色菜品却并不难闻。吴白来得挺快，要的东西也都买齐了。弥雅随手把小蛋糕放在了转桌上，等转到佟年那的时候指望着她别不好意思自己拿，给她使了个眼色。可惜她的注意力全在被推着跟她堂姐坐一起的韩商言身上，弥雅后悔没让吴白给她带两斤瓜子，今天肯定有大戏看。
吴白被安排坐在佟年身边的时候，仿佛椅子上有钉子，哪哪都不舒服。他俩差不了几岁，就算不相亲交个朋友也不错。据吴白说，他们上大学的时候还一起参加过比赛。
“我见过她。”
“哦你们认识啊。”外公当然是高兴的，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吴白堵了回去。
“她好像……是我哥的女朋友。”
弥雅移开眼神拒绝跟外公对视，胳膊支在桌子上捂着嘴不想让自己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暴露。
哦豁！
韩商言一听这脸色都变了，“你别乱说啊。”
“你闭嘴！”韩爷爷拐杖在地上一跺，发出一声闷响，“小白你说。”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之前在北京比赛的时候，我听到我们队里的队员都喊她……大嫂。”
“桐桐？是这么回事吗？”
“啊？”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弥雅摊手，“我也是刚回国，具体得不太清楚……但小白说的没错，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这事。”
相亲一下乱了套，外公心脏可棒了，这都没问题，不愧是这把年纪还能坐二十个小时飞机的老人。虽然鸳鸯谱变得乱七八糟，但相亲的目的还是达到了的。吃饭的座位宰他这个在场辈分最高的老爷子指挥下被换了一遍，佟年父母都看得出来自家女儿对韩商言真的有些喜欢，也不好当场说什么，为了面子都忍了下来，打算回家再细细审问。
吴白搅完局又恢复了乖巧的模样，坐在姐姐身边帮她夹菜切蛋糕。弥雅低头帮韩商言把他“谈恋爱”的新闻昭告全家，相亲是手段不是目的，只要让这个万年单身汉脱单，家里是要挂鞭炮庆祝的。毕竟他后妈在北欧那个极其开放的地方，N多年前就开始怀疑自己这个继子是不是有别的意向。
现在看来，就是时候没到而已。
韩商言是个闷骚的，弥雅看着他虽然脸上面无表情给人一种不耐烦的感觉，但佟年眼前的碗碟和杯子从来没有空过。弥雅给她要的小蛋糕都被韩商言摆在了她面前，一副你吃不吃是你的事，反正必须放这的架势。
无意间被秀到了的年轻人们自然能懂，上了年纪的如佟年爸妈只觉得韩商言是个不好相处的，韩爷爷更是觉得韩商言态度很差，这是对女朋友的态度吗？何况人家小姑娘还那么喜欢他！
弥雅看不下去，出去上洗手间，吴白想跟着她没让，拍拍弟弟的肩膀就出门去了。
上海的烟花少见，但只要过了审批还是能放的，各种商业活动，夜里举行的，策划必然有无人机表演、烟花或者灯光秀。
季向空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刚刚好是一朵绿色的烟火升空。她接起来，两个人谁都没先开口。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一开口却又是同时开口，说的也是相同的话。
季向空那边很安静，“没回孤儿院吗？”
“没有。”他很平静道：“你不也没回去吗？”
“季向空……”她很少这么连名带姓地喊他，“你要做什么呢？”
“不关你的事吧？”他有些笑意，原封不动地把弥雅的话还了回去，“毕竟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
她大概猜到了，却有些沉默，心里的忧郁充斥，没有想象中的喜悦。
“你这样，舆论会很难听的。”
“随便了，”他无所谓道：“他们已经在用渣男称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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