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褪去,露出那人棱角分明的脸。
眼前的男人约莫三十出头,肤白如玉,眸若粲星。
他低头看着她,线条优美的下颚恰好悬在头顶,宛若山岭边际划破苍穹的锋线。
孤傲而冷冽。
盛亦棠微微张了张嘴。
没想到,堂堂医科圣手,竟然如此年轻!
只是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他。
何来‘终于见面了’?
邱祁年走吧。
Adam没有理会她的困惑,再次开口,像是泉水流过掌心,带了些许凉意。
盛亦棠连忙跟上。
盛亦棠您好Adam先生,我是盛言的妈妈,这是言言从小的病例,给您做个参考。
高大的男人倏然停住脚步,玩味地看着她。
这一次,眸中除了探究,还添了一抹寒意。
邱祁年你认为,我需要那些不知是什么身份的人,给出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来作为参考?
盛亦棠您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
Adam敛了视线,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
直到进了会议室,都没再给她一个视线。
盛亦棠默默跟在身后,内心强烈谴责自己怎么这样不会说话。
看,才刚见面就惹大佬生气了吧!
星寰院长连忙迎上来。
院长Adam先生,欢迎欢迎!您请上座!
男人却径直掠过了他。
邱祁年你就是盛言?
他弯了腰,一双没什么温度的墨瞳盯着小姑娘看了又看。
盛言有些怕,下意识往马嘉祺的怀里缩了缩,手指攀上了他的袖口。
马嘉祺安抚地排着她的背。
马嘉祺言言不怕,叔叔是来帮你的。
帮?
稚嫩的小脸扬起来,带着一丢丢困惑。
盛言叔叔可以让我和其他小朋友一样吗?不会玩一小小会儿就累,跑久了也不会喘,就像哥哥那样?
马嘉祺心疼地蹭了蹭她的头顶,
马嘉祺当然可以。
盛言乖巧地等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搂住他的胳膊,没费什么力气就搬了下来。
盛言那,叔叔也可以让我活很久吗?
小家伙转过头,盯着Adam的眼睛,问得认真且严肃,
盛言言言不贪心的,活过两年就够啦!
那一次她半夜肚肚饿,摸去厨房找吃的,刚好听见妈妈在打电话。
妈妈哭得几乎昏厥,她才知道,她只剩下两年时间了。
盛言两年太短啦!我还没有长大,还不能带着妈妈去她想去的城市旅游,也不能亲手裁一条她喜欢的裙子。所以叔叔,你可以让我比两年活得更久一点吗?
稚嫩的童声,带着最纯真的祈求。
盛亦棠泪如雨下。
盛亦棠言言……
Adam心中同样触动。
来之前,他无数次幻想过这对母女会是什么样子。
出身穷苦,刻在骨子里的,会是卑微吗?
他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她。
却没想到小小的女孩却有着大大的念想,字字句句,都像是针尖戳在人心里。
可见她教育之好。
Adam蹲下来,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回答一个孩子的问题。
邱祁年那你可要准备好了,叔叔的手可以治人,却不能去痛。
盛言我不怕!
盛言挺直了小身子,洪亮的声音,如同宣誓一般。
只要妈妈不再哭啦,她什么都不怕!
邱祁年好。
Adam微笑起身,
邱祁年她的命,我要了。
如此狂悖的一句话,由他说来,却显得再寻常不过。
盛亦棠止不住泪水。
盛亦棠谢谢您!真的非常感谢!
邱祁年家属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马妱刚推开门,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
她不就是去补了个妆吗?
和男神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就这么失去了?
不,她不能接受!
然而没过几秒,办公室的门再次被人推开。
马嘉祺一脸阴郁的走了出来。
马妱哥?你也被赶出来了?
马妱努力隐藏声音里的幸灾乐祸。
男人沉着脸,大步经过她身边,没走两步却又退了回来。
马嘉祺你想不想跟Adam学习?
马妱皱着脸,
马妱偷师不齿啊二哥!
马嘉祺谁说让你偷了,我是让你光明正大地进去学。
马嘉祺提醒她,
马嘉祺需要回避的是非血缘亲属,可是你,是医生啊。
......
检查室门口的长椅上,盛亦棠局促地搓着手,一颗心七上八下。
言言已经被带进去快一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出来?
马妱安慰道,
马妱别着急,这种检查很复杂的,时间肯定会久一些。
盛亦棠嗯。
又等了十分钟,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熟睡的小姑娘。
盛亦棠言言!
邱祁年她没事,只是体力消耗太过累睡着了。
Adam将她放在病床上,立刻有护士把人推走。
盛亦棠急忙问,
盛亦棠怎么样,言言的病很棘手吗?
邱祁年具体情况还要等化验结果出来后才能确定,你可以先填一下信息。
Adam摘下口罩,随意地挂在胸口,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登记表。
看到“父母信息”一栏时,盛亦棠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盛亦棠为什么连父母的情况也要填写?
姓名、年龄、血型、家族病史......
她哪里会知道这些。
Adam视线扫过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国际玩笑。
邱祁年你以为治病和剪个指甲一样那么简单?女儿要做的是换肾手术,不仔细排查手术中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从而准备预案,一旦发生意外,谁担得起?
这就触及到她的知识盲点了。
盛亦棠不敢再啰嗦,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从小到大的身体情况,每个问题都填写得无比仔细。
一张对比分明的表格被送到Adam面前。
盛亦棠这是?
母亲那一列填得密密麻麻,字号小得几乎辨认不出。
而父亲那一栏,居然全是空着的。
邱祁年盛小姐,你该不会是想等马先生进来亲自填这些吧?
小作文都铺展开了,再多几个字就懒了吗?
盛亦棠低着头。
盛亦棠抱歉,因为不能确定言言父亲的情况,所以我把自己的事无巨细全都写下来了,您看这样行不行?
手中把玩的钢笔重重放下,Adam森然开口。
邱祁年盛小姐,我对患者父亲的情况并不感兴趣,这一栏填与不填,都在于你。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任何一个信息的隐瞒,都可能影响到患者的治疗。
盛亦棠真的很抱歉!
盛亦棠站起身,一向清越的声音居然添了丝哽咽。
Adam眉心微动。
邱祁年你先出去。
这话是对马妱说的。
马妱噢。
女孩儿站起身,推开门前,她似乎听到二嫂的声音。
盛亦棠关于言言的父亲,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