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非洲?
马得安一张白脸顿时变得五颜六色。
马四不要啊三哥!那鬼地方没水没电没空调没暖气,最重要是还没有米和肉,我不想去嗷!
马嘉祺温声劝解,神态语气,都是且仅是一个关心幼弟的大哥。
马嘉祺监理人身负整个项目的监督管理,从设计到完工,每一个环节都必须亲自跟进。你在这个位置上跟一次,要比在别的岗位学一年还受用。
马四可是,那是非洲呀!
马得安想哭,想跳,想疯狂尖叫。
然而不管他耍赖还是卖萌,皆被男人统统无视。
马嘉祺援非项目是国级重点,每一根铆钉都关系着马氏的未来前途。你是我弟弟,只有你去,我才放心。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除了接受,他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马得安垮了双肩,低垂的脑袋掩饰眸中一闪的恼意。
马四好吧,我听三哥的。不过看在我是你亲弟弟份上,能不能满足我一个愿望?
再抬起头,他又恢复成了那个萌里萌气的白团子。
马嘉祺说。
马四给我配个厨师!而且得是川菜大厨!
白团子一把抱住哥哥的大腿,憋红了眼尾嘤嘤嘤,
马四求你了三哥!毛血旺辣子鸡、朝天椒卤猪脚,我离不开它们啊呜!
事情就在一盘二嬢鸡爪爪中定了下来。
马得安抱着盘子大快朵颐,似乎完全接受了后天就要飞非洲的设定。
只是盛亦棠仍然担心。
盛亦棠这么重要的项目,你放心交给他?
男人却低着头,认真剔着碟子里的鱼刺,
马嘉祺不重要。
盛亦棠嗯?
马嘉祺我是说,那个项目一点也不重要。
既然知道了马四根本没安好心,再把自己的命门交到他手里,那他就不是蠢,而是根本没长脑子。
盛亦棠这才恍然。
原来什么国级,什么前途,都是他故意迷惑马四的说辞。
难怪她从来不知道马氏还在非洲有什么项目。
可马得安会信吗?
马嘉祺信或不信,他都只能去。
再次确认没有一根漏网之刺后,马嘉祺将那碟鱼肉推到她面前,温声小意,
马嘉祺放心,那边我会安排妥当的。
盛亦棠嗯。
盛亦棠笑笑,转身把自己和小舟的碗碟换了个个儿。
盛亦棠爸爸给你剃的鱼噢,多吃一些!
马嘉祺:......
他明明不是。
马嘉祺亦棠,我......
盛亦棠阿姨还在厨房盯着言言的甜点,我去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她起身便走。
马嘉祺盯着她的背影,心口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再看不出问题的严重性,他这个丈夫就白当了。
可是,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
夜深席方散,老爷子便留马得安在老宅住下。
安顿好了客人,他将孙子叫到书房。
马由海你说马四来之前,曾经去过北城?
马嘉祺是。
马由海那你可知他在北城都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
马嘉祺马得安很小心,除了进城高速的摄像头拍到一张侧脸之外, 没露任何痕迹。
马由海默然不语。
暖炉里的熏香将淡雅氤氲一室,他阖上双眼,轻哼了嘲讽。
马由海看来这马四和大房的关系,怕是不浅啊。
也怪他自己眼盲心瞎。
从前只看到这小子醉心文艺,却不想还有这样一份心胸。
当真是真人不露相。
马由海马林泰......
老爷子缓缓捋上胡须,叹了口气。
马由海林泰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心性不坏,再加上他父亲是私生子,从小没少受大房打压,应该不至于和北城搅和一起。
不过现在你把他唯一的儿子支到了非洲,他那头,也还是让人多留意些吧。
马嘉祺是。
马由海眉梢微动,
马由海你这是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从前一说起北城大房,这孩子就像是吞了恨意大增丸。
今天倒是出奇地安静。
马嘉祺原打算服侍老爷子睡下后就立刻回房的,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却又坐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爷爷的眸光总是带着一种风浪沉寂后的平静和淡然,能给他想要的答案吧。
马嘉祺爷爷。
双手交叠,他端坐雅正,斟酌着如何开口。
马嘉祺亦棠她,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马由海猛地直起身,
马由海你如何知道的?
马嘉祺感觉。
两人之间的有些事情,不用言说,也能明白。
马由海相信他的判断,只下意识拧了眉,
马由海依棠丫的性格,如果真知道了什么肯定会来问你,你准备怎么说?
马嘉祺抿着唇,交叉的十指死死攥在一起,血色爆红,也抵不住轻轻的颤抖。
月色拉扯出的半张剪影,慌乱而孤寂。
半晌后,他才轻轻一笑,
马嘉祺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
他已经伤害过她,不能再欺瞒她。
马由海暴跳如雷!
马由海实话?你以为的实话是什么?你害死了自己哥哥,又间接害死了她妈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事情不是这样的!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响动,像是有人打翻了什么东西。
马嘉祺迅速查看,除了被夜风卷起的帘幔,走廊里空无一人。
他却如坠冰窖,整个人不能动弹分毫。
鼻尖萦绕的,是多少次午夜梦回,被他拥在怀中的味道。
......
盛亦棠从未跑得这么快。
冷风贴着脸颊刮过,刀子一般,双腿渐渐失去了知觉。
她不知道前方是哪里,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大脑仿佛被彻底清空,只记得一件事。
离开。
离开这里。
她要离开这里!
月亮被黑云遮住了光,只有昏黄的路灯陪着她,安静地、没有声息地,笼罩在她身上。
可她却感受不到一丝光亮。
马由海你害死了自己哥哥,又间接害死了她妈妈......
她紧紧捂住耳朵,那声音却像是生了倒刺,从毛孔钻进五脏六腑。
是疼吗?
那种细密而尖锐的感觉,她竟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她坐在路灯下,想让这光再亮些,再热些,把她周围的无边黑暗驱散一些。
却只是徒劳。
她忽然就很想笑。
笑命运不公,笑天道不伦。
可是最可笑的,却是她自己的愚笨!
那些证据,早就明明白白摊开在自己眼前了不是吗?
她凭什么认为,在他心里,自己能比得上权势熏天的马氏啊!
想哭吗?
可眼泪早就干涸了。
不知坐了多久,地面上忽然出现一道小小的影子。
她抬起头,看到了抱着小小枕头的天使。
马思舟妈妈,我害怕,你回来陪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