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阑珊,墙角散发阵阵麝香气味,氓音端进来的水中加了些安睡助眠的中草药,钱宁很快便入了梦。
梦中是一处处断壁残垣,坍塌的城墙不知道听人诉说了多少情话和祈祷,见证了多少分合。
她听见有人在身后叫自己,转过身去看见了一个女子,长得和自己一样。
“钱宁,你好。”
“你是谁?怎么长得和我一样?”
“我是吴兴钱氏,是陈顼的发妻。”
“我知道你。生卒不详,连个体面的结局史书都没给你。”
钱氏笑了笑,这个笑饱含了太多,既有自嘲又有无奈。“我爱他,他也爱我。可那年战乱分开了很多。我们也是。后来被追兵追赶,溺死了,连个全尸都没有。”钱氏抬头眼含着泪,点点泪珠泛起了钱宁心中的阵阵涟漪。
“你我都是可怜人啊。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有没有发现我死在了家里,或者直接人间蒸发了。”
“你想重新活一次,我想继续活下去。你既然来到了这,就帮帮我,也帮帮你自己。”
“你想让我代替你留在他身边?”
“对。”
“可我想要自由和人生。”
“这是你重新活着的束缚。你想要活着,就要有所失去,毕竟舍得,有舍才有得。”
钱宁没有再接下去。她的重生已经是上天的恩赐,虽然钱氏是个乡野村妇,但她就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那个藏在心底的人格,那个不断隐忍不断付出的人格,即使没有回报但依然愿意为了一个人做尽所有。
“你愿意吗?”
钱宁点了点头。此刻,她直视钱氏,就像直视自己,就像照着一面镜子,镜子里反射的是自己最不愿正视的东西——心底的脆弱。即便从此要带着钱氏的情感和过往活下去。
“啊对了,我想问为什么丢失了两年?”
“因为那个山洞就像是一个空间。你听过仙界的时间观吗?”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对。那是一切开始的地方,也是你的归宿。”
钱宁正准备再问些什么,就在眨眼之间,钱氏化为一缕烟飘走了,仅存的留下了一句话。“记住,你是我,我是你。”
钱宁猛然惊醒,外面的天已经大亮,明明只是做了个梦,为什么感觉这么真实。
门被推开了。
“小姐您醒了?”氓音进来了,“您今日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氓音我问你,你见过吴兴钱氏吗?”
氓音被问懵了。“那位夫人不是因战乱而死了吗?”
“你怎么知道?”
“欧阳纥将军告诉我的。他好像是听殿下和王妃说的。”氓音顿了顿,“昨晚殿下可留王妃宿了,小姐你可要加把劲啊。”
“王妃是南梁公主,我区区前朝余孽之女,怎么加把劲?倒是你,一天到晚脑子里不想些好的,成天在干嘛?”说罢用手轻轻敲了一下氓音的脑袋。
“哎呀小姐,今日咱们要去置办嫁妆,奴婢给您梳妆吧。”
要不是她提起,可真忘记了下月十一的婚礼,又想起昨晚梦中的对话,这个钱氏真的寄希望于自己。这件事可不好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