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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被质疑,被安慰

灵尊又被魔女虐了

他离去的方向,并非通往出口,而是朝着幻灵神域更深处、那片能量愈发混乱不稳的区域。思若的目光追随着那消失的背影,良久,才缓缓收回,重新垂落在自己面前那杯早已冷透的、清澈见底的茶汤上。水面纹丝不动,映不出她此刻眼中任何情绪。柳彦凌则轻笑一声,转身拾起自己那杯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那双异色的瞳仁里,算计的光芒一闪而逝。

这场短暂的交谈,如同一场无声的雷暴,在压抑的平静中开始,在未解的悬念中暂歇。空气中,只余下华南奕离去时带起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冷冽气息,与思若杯中凝固的茶香、柳彦凌指尖残留的酒意混合在一起,缠绕不散,预示着更剧烈的风雨,还在后面。

思若站起身,那袭墨绿色的裙裾在混沌的天光下划出一道沉静却决绝的弧线,像深海鱼类摆动尾鳍,悄无声息地滑入廊柱后更浓稠的阴影里。周遭虚伪的喧嚣、试探的目光、以及空气中粘稠地混合着的灵酒、冷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都在她身影消失的刹那,被一道无形的界限隔绝开来。

她单独走向寝殿深处的步伐稳定而轻盈,却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绷紧的琴弦上,精准地避开了地面上光影交错的缝隙,如同规避着某种无形的探测。越是走向深处,光线愈发晦暗,只有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灵石散发出幽冷的、如同墓穴磷火般的微光,映亮她半边脸颊,另外半边则彻底融入黑暗,呈现出一种明暗对峙的冷峻。

寝殿内,空旷而寂静。早已备好的替换衣物,整齐地放置在一张铺着暗色丝绒的玉台上。并非她平日象征净天宗的素白长裙,而是一套款式更为简洁、面料却异常考究的玄色劲装,颜色深得几乎要吞噬掉周围所有的光。衣衫旁,还静卧着一柄短匕,匕首的鞘身黝黑,唯有鞘口镶嵌的一圈暗红纹路,如同干涸的血痂,隐隐流动着内敛的锋芒。

思若站定在玉台前,并未立刻动作。她抬起手,指尖并未直接触碰新衣,而是先轻轻拂过自己身上那件墨绿长裙的领口。那里,沾染着些许华南奕杯中溅出的、早已冷透的茶渍,以及一丝徐静怡靠近时带来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花香。她的指尖在污渍上极轻地停留了一瞬,仿佛在读取其中残留的信息与能量,眼神平静得近乎残酷。

思若离去后,偏殿内一时只剩下柳彦凌与楚忆清二人。窗外混沌的天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光滑如镜的墨玉石板上投下支离破碎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的冷香似乎也凝滞了,带着一丝未尽的余韵。

柳彦凌嘴角那抹惯常的、仿佛雕刻上去的笑意,在思若身影消失的刹那,便如退潮般悄然敛去。他冰蓝色的眼珠转向楚忆清,里面流转着一种混合了玩味与锐利的光泽,像在评估一件刚刚被拭去尘埃、露出真容的古器。

“这家伙,”他轻声开口,声音不像是在对楚忆清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枚温润的玉佩,那玉佩上刻着的繁复云纹,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幽深难测,“果真如狐狸一样狡猾。” 这话语里听不出多少怒意,反而带着一种棋逢对手般的、奇异的欣赏,以及一丝被巧妙避开算计后的微妙不甘。他微微眯起眼,目光仿佛穿透墙壁,追踪着思若离去的方向,“每一步都像是算准了我们的反应,连告辞,都选在这样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

楚忆清依旧沉默得像一块深海下的玄铁。他墨黑的瞳孔深不见底,倒映着殿内摇曳的阴影,却映不出丝毫情绪。听到柳彦凌的话,他几不可察地颔首,动作轻微得如同蜻蜓点水。

“看来,”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直,没有丝毫波澜,却像冰层下涌动的暗流,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他对我们,早有防备。”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思若方才坐过的位置,那里空无一人,只余冷硬的椅面,和空气中一缕极淡的、即将散尽的异香。他的手指蜷缩在宽大的袖袍中,指尖冰凉。

就在这时,内殿方向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两人同时转头望去。

思若再次现身。她已换下了那身象征着净天宗身份的素白长裙,改着一袭样式更为简洁、颜色却深沉如子夜的束腰劲装。墨色的衣料紧贴着她纤细而柔韧的腰身,勾勒出利落的线条,少了几分平日的飘渺仙气,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干练与隐秘。她墨玉般的长发也仅用一根簪子简单绾起,露出光洁而饱满的额头,以及那双清冷依旧,却似乎比刚才更加深邃、坚定的眸子。

大殿内的光线似乎更加浑浊,那些来自幻灵神域永恒混沌天光的光斑,在光洁如镜的墨玉石板上扭曲拉长,如同挣扎的魅影。空气里,冷香、酒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锈味纠缠不清,变得愈发粘稠,每一次呼吸都需耗费更多气力,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水银。

柳彦凌脸上那公式化的笑意分毫未变,但他冰蓝色的眼珠里,流转的兴味浓稠得几乎要滴出来。他极其缓慢地将杯中剩余的琥珀色酒液一饮而尽,吞咽时喉结的滚动清晰可见,带着一种品尝美味般的刻意延迟。他放下酒杯,白玉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此刻过分安静的环境里,突兀得让人心悸。

楚忆清的沉默则更具压迫感。他周身那内敛的魔气,不再如深潭般静止,而是像苏醒的活物,开始极缓慢地弥漫开来,并非攻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渗透感,如同墨汁滴入清水,无声无息地侵蚀着周遭的空间,让靠近他的人皮肤上不自觉地泛起细小的栗粒。他那只墨黑的、几乎不反光的眼珠,一眨不眨地锁定在思若身上,仿佛在评估她这突如其来的决定背后,每一丝能量的波动和意志的韧度。

思若坦然承受着这两道意味截然不同,却同样极具重量的注视。她墨色的劲装仿佛能吸收光线,让她在晦明不定的环境中显得更加神秘难测。当她说完“我单独去会会他”之后,并未立刻行动,而是极轻地用指尖拂过腰间——那里或许悬着玉佩,或许藏着短刃,或许空无一物,但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带着一种即将出征的决然和校验装备般的冷静。

“公主这是何意?”柳彦凌的声音依旧清朗,但尾音微微拖长,像一把柔软却锋利的丝线,缠绕上来,试图套取更多的信息。他说话时,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大殿深处的某根廊柱阴影,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动了一下,又归于沉寂。

楚忆清的回答则像一块投入古井的寒铁,直接、沉重,带着冰冷的穿透力:“公主自然是为了魔域。” 这句话不是询问,而是定性。他点破了那层无人说破的窗户纸,将思若的行动与魔域的利益直接捆绑。话音落下的瞬间,远处似乎传来一声极其短暂、被强行掐灭的惊呼,但迅速消失,仿佛只是错觉。

思若嘴角那极轻微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毫米。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楚忆清的话,而是将目光投向华南奕离去的方向,那片光影扭曲的幽暗通道。“有些线,”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牵引力,“需要有人去碰。有些局,需要有人去破。” 她微微侧首,视线扫过柳彦凌,最终与楚忆清对视。“至于为了什么……重要吗?结果,才是唯一的答案。”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迟疑。那墨色的身影融入廊道更深的阴影中时,仿佛一滴水汇入了大海,无声无息,却带走了此地大半的空气,留下一种真空般的死寂和更加浓重的、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殿内,柳彦凌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指尖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节奏紊乱,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而楚忆清,依旧沉默,但他周身那弥漫的魔气,却缓缓收拢,凝聚在他周身尺许,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危险而内敛。远处,隐约传来灵兽不安的低吼和法器嗡鸣的杂音,交织成一片混乱的背景音,预示着这场短暂的平静即将结束,更大的风暴正在逼近。

思若的离去,悄无声息。她没有向柳彦凌或楚忆清多做解释,那身玄色劲装如同第二层皮肤,将她与幻灵神域最后一丝浮华喧嚣隔绝开来。她的脚步踏过那些流淌着混沌光晕的玉石地面,没有回头。身后,柳彦凌那玩味的注视和楚忆清沉默如深海的威压,都像被一道无形的门阻断。

她此行,只为一人——华南奕。

这意念纯粹得近乎残酷,剔除了所有旁杂,像一枚冰锥,钉入了她行动的唯一准星。寻找的过程,并非漫无目的,那是一种摒弃了视觉与常理感知的、向内的摸索。思若玄色的衣袖下,指尖几不可察地微颤着,一缕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灵力波动,如同垂死的蚕丝,缠绕在她指间。那是她与华南奕之间,因数次因果纠缠、力量碰撞后,残存下的、微弱到近乎虚无的感应。这感应飘忽如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时断时续,牵引着她,规避开幻灵神域核心地带那些喧嚣的、充满窥探的灵光与扭曲的能量漩涡。

她穿过了光影支离破碎的漫长廊道,两侧玉石墙壁冰冷地映照出她孤绝的身影,又迅速被更深的阴影吞噬。她越过一片死寂的园圃,那里生长的奇花异草,色彩妖艳得令人心悸,散发出甜腻到腐朽的异香,无声地蠕动着,仿佛具有某种惰性的生命。她没有驻足,甚至未曾投去一瞥,全部心神都系于那根随时可能崩断的因果之线上。

最终,当那微弱的牵引力将她带至一处谷地边缘时,周遭逼仄的压迫感骤然一轻。此处与神域核心的诡谲截然不同。混沌的天光于此地沉淀下来,变得澄澈而温和,如同被泉水洗涤过。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驳杂的灵能与欲望的浊气,而是草木清新的本味,混合着药草淡淡的苦涩气息,沁入肺腑,竟带着一种修复般的安宁。这里,便是华南奕养伤的“情谷”。寂静,深沉,仿佛独立于那片喧嚣与危机之外,成为巨大动荡中一个微小而坚韧的异数。思若站定在谷口,玄衣几乎与渐浓的暮色融为一体,只有那双清冷的眸子,穿透稀薄的雾气,投向谷地深处,锁定了那个她必须找到的身影。

她停步于那道溪流前。水声潺潺,在过分的寂静里,清晰得有些刺耳,像这“情谷”无弦的琴音,昼夜不息地吟唱着安宁的咒语。水流清浅,可见水底圆润的卵石,幽幽地反射着谷顶滤下的、异常澄澈的天光。这道溪流便是界限,隔开了外界扭曲的喧嚣与此地刻意维持的祥和。

思若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对岸。那片秘境中,草木的清香与药草的苦涩气息混合在一起,浓郁得几乎形成了实质,随着每一次的呼吸,沉甸甸地压入肺腑。她能感觉到,一股温和却异常坚韧的守护之力,如同巨大的、透明的碗罩,倒扣在谷地上空。这力量与华南奕身上那内敛的、带着时空沧桑感的气息同源,无声地宣告着主权,也拒绝着不速之客。

她没有迟疑。玄色的靴尖轻轻一点,身影如一片没有重量的墨羽,掠向对岸。就在足尖即将触及对岸湿润泥土的刹那,周遭的景象仿佛投入石子的静水,剧烈地荡漾、扭曲了一下。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阻力,如同无数无形的、冰凉的蛛丝,瞬间拂过她周身的每一寸肌肤,甚至试图向更深处的灵识探入。这探查迅疾而精准,带着一种非人的冷静。旋即,仿佛确认了什么,那阻力潮水般消退得无影无踪。谷内的主人,默许了她的进入。这默许本身,比强硬的阻挡更令人心惊,因为它意味着,她的一举一动,或许早已在预料之中。

思若踏上谷地,沿着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深入。路径两旁,是划分得极其整齐的药田,一畦一畦,界限分明。田中所植灵药,形态各异,色彩斑斓,却都散发着纯粹而浓郁的灵气,生机勃勃。这井然的秩序,这被精心规划的蓬勃生机,与幻灵神域核心那种混乱、扭曲、弱肉强食的能量场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然而,这过度的“祥和”与“有序”,却让思若感到一种格格不入的窒息感,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无菌的琉璃罩中,洁净得容不下一丝杂质,也容不下她这种从污浊中挣扎出来的存在。她的到来,像一滴浓稠的墨汁,坠入了清澈见底的山泉,无声地开始搅动、晕染着此地的宁静。

小径的尽头,豁然开朗。一座简朴的竹屋静立于此,沐浴在柔和的光晕下。屋前,一架爬满了苍翠青藤的凉亭,投下大片清凉的阴影。华南奕就背对着她,坐在亭中的一张石凳上。他依旧是那身玄衣,但此刻,肩背处曾经绷紧如拉满的弓弦的线条,明显松弛了许多。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或者,是终于回到了一个可以暂时放下戒备的巢穴。仅仅一个背影,便已诉说着太多交流会上不曾显露的疲惫与松弛。

凉亭的阴影与谷中的天光,在他身上划出明暗的交界。一半沐浴在暖意里,一半沉入幽寂中。四周只有风吹过药田的沙沙轻响,以及那永不疲倦的溪流声。寂静而沉重,仿佛凝固的琥珀,将时间也一同封存。

思若没有立刻出声。她站在几步之外,阴影恰好将她的身形半掩。她看着他的背影,那个在葬魂涧独对怨灵、在交流会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此刻却显得有几分单薄的背影。一种复杂的情绪,如同藤蔓,悄然缠绕上她的心。那不是单纯的关切,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他是否还有价值,确认她这步棋是否走对。

或许是感受到了那专注到几乎实质化的视线,华南奕的脊背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他缓缓转过头来。

四下忽地静极,连风拂过药草的微末声响都遁去了。思若的玄色身影立在几步开外,如同幽谷本身凝出的一道人形影子。华南奕转过身时,动作带了些许久坐的滞涩,衣料摩挲出窸窣之音,在这过分沉寂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

两人的目光便这般撞上了。

并无言语,也无需言语。谷中澄澈的天光,此刻都仿佛汇聚于这方寸之间,却又在触及彼此眼眸的刹那,被无声地吸入、消融。华南奕眼中惯有的沉静,此刻似被投石入井的深潭,漾开几不可察的涟漪,那底下是尚未敛尽的疲惫,与一丝了然的微光。思若的视线则清冷如古玉,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穿透力,仿佛要刺破他所有伪装,直抵魂魄深处最隐秘的褶皱。

时间在此刻失去了度量。远处药田的轮廓模糊下去,唯余对方瞳孔中一点微缩的自己,成为天地间唯一的真实。这短暂的凝视,比任何激烈的交锋更惊心动魄,它无声地丈量着两人之间由无数因果、试探与未言之语交织成的无形距离。

终于,华南奕极轻微地动了一下指尖,打破这凝固的瞬间。他并未移开目光,只是眼底的波澜渐渐平息,复归于那片深不见底的墨黑,仿佛刚才的扰动只是错觉。而思若,依旧静立如初,唯有周身那玄衣的冷冽,似乎与这情谷的生机更显格格不入。

这四目相对的瞬间,已成为一个独立的宇宙,包容了所有的试探、过往与未来的凶险,寂静,却重若千钧。

华南奕的脸上倦色未消,但那双墨黑的眸子,在触及思若身影的刹那,瞳孔骤然收缩,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被一种深沉的、了然的平静所取代。他没有问她为何而来,仿佛早已料到。他的目光沉静得如同古井,倒映着思若玄衣的冷冽,和她眼中那难以解读的幽光。

光线是浑浊的,掺着药田里蒸腾起的土腥气,漫进亭子。他的声音劈开了这片浑浊,比几日前钝重了许多,沙沙地磨着耳膜:“我知道你回来,过来吧。”那语调里没有询问,没有波澜,只是一个被岁月风干了的、必须被填上的事实,像山坳里一块再也不能被挪动的界碑。

思若从阴影里剥离出来,每一步都像踏在黏稠的时光上。她站定,那片浑浊的光恰好泼在她脸上,五官的线条被勾勒得硬冷,像是从山岩上凿下来的,带着不肯圆融的棱角。她只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音节:“嗯。”这声音极短,极涩,像一颗石子投入深不见底的古井,你听不见落底的回响,却能感到那井水深处被搅动的、沉睡多年的泥沙与寒意。

寂静不是来临的,而是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填满了亭子与两人之间那点可怜的空隙。风掠过药田的声响,不再是轻柔的,倒像是无数细小的、干枯的爪子在不停地搔刮着什么东西的表皮,执拗得让人心头发紧。溪流的淙淙声,也失了清越,成了一道永不停歇、却又永远无法使伤口愈合的流淌,固执地揭示着某种隐秘的溃烂。

这粘稠的静,比嘶吼更割人。它像一张看不见的、沾满陈年灰尘的蛛网,将两人牢牢缚在原地,每一次艰难的呼吸,吞吐的都是往事被腐蚀后析出的、带着铁锈味的碎屑。

“这里很安静,”华南奕移开目光,望向远处苍翠的山峦,仿佛在评价一个与己无关的地方,“适合养伤。”

“过于安静的地方,”思若的声音冷冽如刀,切入这片祥和,“往往藏着更深的漩涡。”她话中有话,直指核心,“葬魂涧的‘引子’,幻灵神域的‘交流会’……你这伤,养得并不太平。”

华南奕的嘴角极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像一个未能成型的苦笑。“漩涡一直都在,”他转回视线,直视思若,“无论身在何处。”他的目光锐利起来,仿佛要刺穿思若的冷静外壳,“你单独来此,不会只是为了‘关心’我的伤势吧?柳彦凌和楚忆清,他们又在谋划什么?”

思若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让。“他们如何想,与我何干?”她语气淡漠,撇清得干脆,却更显其背后目的的纯粹与直接,“我来,是要一个答案。”她向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微凉。“华南奕,你究竟在逃避什么?或者说,你在追寻什么?那所谓的‘未竟之事’,值得你一次次将自己置于险地?”

她的质问,像一把钥匙,试图撬开华南奕紧紧封闭的内心。华南奕的眸色深了深,那抹银辉的残影再次掠过眼底,快得像是错觉。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疲惫的穿透力:“那你呢,思若?你如此执着地追寻‘真相’,甚至不惜深入此地,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身上的责任?还是为了……你自己?”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了思若心中某个隐秘的角落。她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冰冷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隙。但仅仅一瞬,便恢复如初。

“我所做的一切,”她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冰珠砸落,“自然有我的道理。重要的是,你我现在,或许站在同一片阴影之下。”她不再逼问,而是抛出了合作的意向,隐晦,却清晰。

华南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权衡,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共鸣。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拂过石桌上一片飘落的竹叶,动作轻缓,却带着千钧重压。

他的嘴角牵动了一下,那算不上是一个笑,充其量是肌肉在寂寥太久后一次微小的痉挛。目光垂下去,落在自己那双布满褶皱的鞋面上,仿佛那上面写着答案。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像墨汁滴入清水,缓缓洇开,越来越浓。过了许久,或许只是一瞬,在这停滞的光景里,时间本就失了刻度。他最终开口,声音沙哑而飘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一口深井的底部艰难攀援而上,带着水汽的冰凉:“阴影之下,未必是同道。” 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是有了重量,需要斟酌才能吐出。

他又停住了,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吞咽某种无形却又坚硬的苦涩。思若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又无力地松开,指节处泛着缺乏血色的白。他的视线终于抬起来,却没有望向她,而是越过了她的肩膀,投向窗外那片无边无际的、铅灰色的天空,那眼神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盛下,却又好像盛下了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但……” 这个转折词轻得像一声叹息,几乎要被空气吞没,“有些路,独自走,确实太冷了。” 这句话落下时,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哀戚的表情,反而是一种极致的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早已注定的事实。

这句话,像一声叹息,消散在情谷温和的风里。它既非接受,也非拒绝,而是留下了一个敞开的缺口,一个可能性。

思若静立着,像一株生在亭角背阴处的植物,玄衣吸饱了光线,沉甸甸地垂着,风也吹不动分毫。她的目光落在华南奕脸上,像两枚冷硬的钉子,要将对方也钉在这黏稠的时空里。华南奕也迎着她的视线,不避不让。两人之间那根无形的、绷了许久的弦,似乎松了些,却并非断裂,而是像被某种沉甸甸的东西坠住了两头,达成了一种危险的平衡。

那不再是剑拔弩张的对峙,也绝非冰释前嫌的温和。倒像是两条从不同方向流来的污水,各自带着一路冲刷裹挟的泥沙与沉渣,在此处汇合,既不交融,也不排斥,只是暂时被地形约束在同一个淤塞的河道里,维持着表面那片刻的、不堪一击的平静。这平静底下,是各自明晰的算计,与一种更为不堪的、源于洞悉彼此污浊底色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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