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若不自觉的就想到了，第一次见楚忆清的画面。楚忆清当时是一袭胜雪白衣，最初的他伫立在灵修大陆的云端，气度宛如仙人下凡，那“谦谦公子”的雅号可不是白来的。
那一日，楚忆清追寻着灵脉异变的气息，不慎踏入了魔域边境。四周魔气滚滚，他的护体灵光像脆弱的泡沫般逐渐破裂，白衣被鲜血浸染，他却依旧气定神闲。
"嘿，小崽子，你不在灵修的地盘待着，跑来我们魔域找死？"妖将舔了舔獠牙，巨斧高高举起。
楚忆清轻叹一声，指尖凝聚起最后一丝灵力，屏障勉强支起，却被魔气冲击得摇摇欲坠。
就在巨斧即将砍下的一瞬间——
“都给我住手。”
慵懒却不容置疑的女声忽而响起，妖将吓得扑通跪地，瑟瑟发抖。
魔气渐渐消散，楚忆清抬眸，便见一位玄衣魔袍的女子半躺在王座上，红唇微勾，一双眼睛似笑非笑，让人捉摸不透。
思若。
魔域里令人闻风丧胆的公主。
“这位仙君，命还挺硬啊。”思若懒洋洋地托着下巴，手指把玩着染血的魔晶。
楚忆清微微躬身，礼数周全：“多谢公主相救。不知公主为何搭救一个灵修？”
思若冷笑一声：“本公主的地盘，岂容他人放肆。”她站起身，魔袍拖地，步步生威，“不过，你这模样，比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魔修顺眼多了。”
楚忆清垂眸：“公主谬赞了。”
思若忽然靠近，指尖挑起他的下巴：“仙君可知，在魔域，顺眼的人通常活不了多久？”
楚忆清坦然直视：“公主若是要杀，楚某人绝无怨言。”
思若凝视他良久，忽而一笑：“有趣。”
楚忆清很快发现，在魔域生存的第一法则：讨好公主。
清晨奉茶、晚间按摩，他样样不落。思若爱看他捏着毒草的模样，眉头微皱却保持着优雅姿态。
思若喜欢听琴，他便每日一曲。起初弹的是灵修仙曲，后来发现她更爱魔域战歌，于是便改弦易辙，学得有模有样。
一次思若喂他服下魔毒，他中毒后脸色苍白，却依然不动声色地为她泡茶，淡淡道：“公主给的毒，楚某甘之如饴。”
思若眯起眼：“仙君这是在讨本公主欢心？”
楚忆清低头：“公主开心，楚某便开心。”
思若虽享受他的讨好，却不因此宠溺于他。
她时而让他侍寝，时而把他抛给魔兽当诱饵。无论何种对待，楚忆清从不反抗，第二天依旧恭敬地站在她面前行礼。
“仙君就不怕死？”思若曾问过他。
楚忆清答：“如今我已经变成半个魔修，公主若要楚某死，楚某绝不苟活。”
思若冷笑：“虚伪。”
但她终究没杀他。
记忆中的华南奕和楚忆清没什么不同。
那次楚忆清迷了路，蚀骨魔雾如细蛇缠上脚踝，他身形一晃，广袖被染得暗红。跪倒在黑土地上，指尖深深抠入泥土，喉间溢出一丝呜咽，声音轻得怕惊扰了什么。
思若适时出现，踩着魔将跃下王座，魔袍拂过楚忆清苍白的脸。他仰头时，额前碎发被冷汗粘在颊边，唇瓣却仍保持淡粉，好似刚刚抚琴微微喘息。
“你这副模样……”思若蹲下身，挑起他的下巴，“倒是比本公主笼子里的金丝雀还娇弱。”
楚忆清睫毛颤动，垂下眼睫，声音几不可闻：“是楚某迷路了……求公主……救…”
“求？”思若猛地掐住他的腰，将他按在魔晶柱上。楚忆清后背撞上尖锐晶体，喉间逸出痛呼，却迅速咬住下唇止住。鲜血从唇角渗出，在颈间拖出暗红痕迹。
思若盯着那道血痕良久，忽然低笑：“你知道吗，魔域最不缺的就是血。”她凑近耳边，气息灼热，“你要拿什么换本公主的慈悲？”
楚忆清楚楚可怜：“我…”
那次，他也哭了。
楚忆清慢慢在魔域学到三件事：
1. 魔域的夜晚比想象中更冷。
2. 思若公主讨厌拒绝。
3. 他的腰比想象中更软。
记得那次，思若将滚烫的魔晶酒泼在他锁骨上，他颤抖着闭上眼，没有躲开。酒液顺着肌肤流入衣襟，洇湿大片布料。
“抖什么？”思若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本公主可还没开始折磨你呢。”
楚忆清喉结滚动，声音轻不可闻：“楚某……不敢。”
这一声“不敢”让思若愣住。她松开手，转身走向王座，魔袍摆动如毒蛇：“去给本公主泡茶。”
楚忆清立刻跪直身体，起身时膝盖发出细微脆响。他泡茶的动作很慢，指尖在滚烫的茶汤里起伏，像白鹤掠过血池。当茶香飘散时，思若发现，他的手指一直在发抖。
最让思若着迷的是楚忆清的眼泪。
那次她命人把他扔进魔兽巢穴，再见到他时，白衣已成碎片，伤口深可见骨。但他跪在血泊中抬头时，眼眶盈满的水光却清澈如山泉。
“公主……”他颤抖着伸手，指尖刚碰到思若裙角便缩回，“楚某……没能……杀死那只三尾魔狐……”
思若踩住他的手背，靴底碾过破碎的指甲：“你记错了，本公主说过要活的。”
楚忆清痛得仰起脸，泪水终于坠落。就在眼泪触地瞬间，他翻身重重磕了个头：“求公主……责罚。”
思若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用脚踢开他的脸：“快滚去疗伤！”
转身时她嘴角挂着冷笑，却没看见身后的楚忆清松了口气，悄悄把掌心的血抹在裙摆上——那是他唯一能留下的痕迹。
还有一次深夜，楚忆清赤脚踩过魔宫走廊冰冷的魔晶砖，捧着思若睡前要喝的安神汤，袖口滑落露出小臂内侧的鞭痕，正渗着细密血珠。
他习惯性的跪在思若身侧，他把碗举起来，“公主…喝汤…”
“你恨我么？”
“楚某人的命，是…公主的…”
那夜，寝宫门没关。
楚忆清跪在门外调整呼吸，把颤抖的手指藏在袖中。听到思若的声音传来：“进来。”他起身，迈门槛时却被裙角绊了一下。
他摔倒了，滚烫的汤药泼在思若大腿上，思若吃痛出声。
楚忆清吓得僵在原地，片刻，他爬起来收拾地上的碎片，当他看着魔晶碗碎片扎进自己的手掌，血腥味弥漫开来，他听见思若轻笑：“真蠢，本公主最讨厌自作聪明的人……”
楚忆清急忙跪着爬到思若身边，用带血的手指擦拭她腿上的药渍：“楚某…无能…任凭公主处置……”
思若看着楚忆清，心里清楚，这个男人并不爱她。
思若突然拽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看到他湿润的眼睛时，魔女的动作顿住了。
“你哭什么？”她掐住他的下巴，“本公主还没说罚你呢。”
楚忆清的睫毛湿漉漉垂下：“因为……公主讨厌我……”
这句话让思若彻底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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