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两年后
明都的春日异常寒冷，古旧漆黑的城门于早间大开，陆续的行人走入都城之中，明都城又热闹了起来。
小乞儿裹了里三层外三层，蹲守在明都一处府邸高楼下。这似乎已经成为他的习惯，每天都会来这等楼上的人给他抛食物下来。
可今日左等右等，等不到那好心人扔吃的下来，小乞儿也便不等了，立马随着人潮往城里拥去。
艳阳高照，初春的寒风吹进了窗户中。
霍雨浩猛地咳了两声，肺管被呛得生疼，呼吸也变得不太顺畅。埋头冷静了一会儿，他才稍稍缓了过来。
他每天醒来的时候都以为自己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可是一睁眼，却又能瞧见高高挂在空中的太阳。
这里其实很温暖，在华丽府邸的二楼，每天都可以看见来往的人潮，虽然窗户上镶着像牢狱一样的铁栏，不过能看见外面。
一年前，应该是一年前吧。
他被笑红尘带领几个魂导师军团追杀到一处山谷，三天三夜的疯狂进攻差点要了他的命，经脉尽断、本源损毁。他本来已经看到死亡的边缘了，可是笑红尘却把他救了回来，让明都最好的治疗系封号斗罗暂且保住了他的命。
可即使活下来，他也只能像个废人了，而且比普通人都要虚弱很多。这房间里还常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霍雨浩靠着床坐在地上，地面并不那么冷，因为铺了地毯。他仰起头，和以往一样，静静地盯着窗外，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就这样过一天。他大部分时间会这样靠着床边谁去，就像现在这样。
为了避免他寻死，这个房间里没有任何坚硬的东西，连窗户都上了铁栏。
笑红尘偶尔会来冷嘲热讽，然后逼着他做那种事。不过看他身体虚弱，笑红尘也渐渐丧失了热情。
笑红尘今日也一如既往地来了，他看见那条拴住他脚踝的铁链一直延伸到窗户，便知道霍雨浩在哪里了。
这种互相折磨的日子其实挺无趣的。霍雨浩是这么觉得的，但是笑红尘不认为，他觉得很有趣，他就是要这家伙活着，哪怕日日喝药时时喝药也要把命吊住了，他还没泄愤泄够呢。
如他所料，霍雨浩坐在地上，伏在床边睡着了，脸上似乎没什么血色，而露出来的手臂也因为寒冷而有了凸起的鸡皮疙瘩。
笑红尘走到窗边，将虚掩的窗户完全打开，更多的寒风灌了进来。那人睡得本就不安稳，很快就被这刺骨的寒风吹醒了。
他睁开眼，把手缩了回来，因为这一阵寒风，脸色更加苍白了。
这不由让笑红尘想起了当年在水牢的时候，他那时挺可笑的，怕他冷，还帮他取暖。现在他是真的怕冷了，可笑红尘再也不会给他取暖了。
因为他就是个骗子，卑鄙的骗子。有时候笑红尘真的觉得，他不配得到原谅。
“还活着？生命力还是很顽强的么？”笑红尘又开始了他的嘲讽。
他坐在了床上，用脚踢了踢那人的手臂，眼底透着一丝玩味：“你还记得苏黎么？”
“他潜逃在外多年，今日可被我抓了。这个奸细，我该怎么处置他？”
苏黎……
霍雨浩当年离开日月帝国皇宫时明明把他一起带走了，没想到，笑红尘居然又把他捉回来了。
“我已经挖掉了他一个眼珠子，拔了他的舌头，毁了他那引以为傲的脸蛋。那小子倒是个硬骨头，都没个惨叫声。”
盯着在撑在地上已经青筋乱跳的手，笑红尘一脚碾了上去。他低下头，凑到那人耳边，轻声道：“自从被我毒哑以后，你从来不肯像在皇宫的时候一样比手语，为什么呢？因为你不想当阿寻。”
“我就是喜欢阿寻，可我也恨你。你为什么不能变回他？！为什么？！你又变成哑巴了你为什么不能像他？！”笑红尘越说越愤怒，他猛地揪住了那人的衣领，眸里跳动着怒火。
霍雨浩盯着他，没有任何动作，这一年里，他从未比划过一个手语，他只摇头，蓝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色彩。
这只会让笑红尘更加愤怒。
阿寻再也回不来了。
可笑红尘不甘心，他就是要在这家伙身上找到一点阿寻的影子，就是要他变回原来那个样子！
“为什么不和我求情？让我放过苏黎？！”笑红尘像是抓住了什么契机，他怒极反笑：“你变回阿寻好不好？你变回来我就放了苏黎！”
霍雨浩没有动作，他只是捉住了笑红尘的手，在他的掌心上缓缓划下了几个字：我不想当阿寻。
“那苏黎呢？！你不要他活着吗？！”
霍雨浩点了点头，他抽出了笑红尘腰间的匕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笑红尘像摸到什么脏东西一般扔掉了那匕首，他的理智快要因为霍雨浩的磋磨彻底没有了。
霍雨浩低垂眼帘，他缓缓弯下身子，在笑红尘的脚背上落下一吻。极具臣服性的一吻。他在恳求吗？
在恳求笑红尘放苏黎一条生路。
这是这一年来他第一次如此卑微。
“我放过他。”
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那人站起身，大步走出了这里，谁也不知道他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笑红尘早就舒心了。因为这一年来霍雨浩已经打破了无数卑微的底线。亲吻脚背，变相承认自己只是一条脚下的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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