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京城之中,可谓是一片凄风苦雨
太子殿下落水后高烧昏迷了三日,陛下盛怒,雷霆手段处置了一应侍从,众臣噤若寒蝉,寄希望于太医院早日将人医治痊愈
但他们也着实是难办,殿下千金之躯,不敢下过猛药,只将温和的药汤喂了一碗又一碗,几日下去也不见多大效果
沈琅眼底凝着一层冰,听完太医院首禀报后默然捏碎了手中的紫檀木珠,周遭气氛凝滞,一地的人告罪跪伏
他站起身,走到床前,看着谢危沉默的为九恶擦拭额头,闭眼压了压怒意,“太傅,你先回府吧,暄儿这有太医在”
纤长的睫羽颤了颤,谢危起身行了个礼,“多谢陛下体恤,臣无碍,殿下此番落水,臣身为她的太傅未能尽到师责,便让臣在此照看她一二吧”
沈琅见他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叮嘱了他几句便不舍的回宫了
好在几日后太子高烧终于好转,京都的风雨也算停了下来
……
天光大亮,殿内安静无声,唯有香炉里升起袅袅烟雾
九恶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床边的少年
“殿下,您醒了…”燕临惊喜的抬头,赶忙冲着殿外喊,“郑保,殿下醒了!”
“殿下,太医,快!”
阵保带着太医推门进来,退开稍许,燕临也上前牵起她的手腕放在床边,又覆上一方素净丝帕,让太医把脉
院首沉心静气把脉后开几剂药方,说是五六日便能大好
燕临闻言舒了一口气,九恶目光便落在他身上,唇角往上一弯
“跪多久了?”
因着伴读的身份,燕临又与九恶寸步不离,但事发时却显然花了些时间才赶到将之救下,天子一怒,他首当其冲,不过受到的刑罚轻的多
沈琅知晓她霸道的性子,不愿惹她不高兴,又因勇毅侯的求情,盛怒之下也只是轻罚了他顿板子
燕临嗓子已然沙哑,但这时还是努力缓和了嗓音,“回殿下,五个时辰”
“这么久了”九恶懒洋洋地靠在软枕上,看了眼窗外,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手背,“膝盖疼么?”
“燕临无碍”
“可是孤有碍”
指尖轻叩的声音戛然而止,九恶那双狭长眸微微眯起,眼尾的小痣殷红如血,她正要再开口,却见少年焦急地问,“殿下哪里不舒服?我马上去请太医回来”
分明是在沈琅面前挨罚都不皱一下眉头的人,此时却露出这般惶急担忧的目光,这很好地冲淡了九恶心中的戾气
她轻笑一声,赤足伸出床外,踩住少年的肩膀
轻飘飘的,燕临却像是被控住了命门般浑身紧绷
“杯子寻回来了么?”
“燕临无能”他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滞了一瞬,低下头去,并不为自己辩解,“请殿下责罚”
她沉吟了会,盈盈笑道:“可是你身上有血腥味”
燕临浑身一紧,头皮发麻,几乎是瞬间就想要跪伏下去,但下颚却被人抵着不敢妄动,他难以抑制地吞咽了一下,“殿下息怒,燕临护主不利,陛下理应降罚…”
“我自然知道父皇是为了我”九恶踩着他的脖颈,带着笑意的声音乍一听柔软无害,“可是燕临,孤的东西,旁人怎能动?”
冷汗无知无觉从额角坠落,燕临面色惨白,张口欲辩,“殿下…”
“嘘~”
纤细如玉的食指竖在唇前,“你知道,脏了的东西都是什么下场”
燕临面上的沉稳再也维持不住,以九恶的性子他怎能不知是何结果,想到这他气息紊乱,惶急地抓住那垂落的衣角
“殿下,燕临错了”再也不会有下次,您别不要…”
“可是孤很生气”九恶打断他,淡淡的看了眼外头皑皑白雪,“滚到院子里跪着”
闻言,燕临怔了怔,就像是被赦免了死刑的囚徒,黯淡的目光一点点亮了起来,即便抿着唇也看得出其中欣喜
“是,谢殿下宽恕…”
燕临又行了一礼,膝行着后退几步,才起身走出了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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