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雪山尖尖上,网时有时无,手机一拿出来久了就冻到关机,姐弟俩只能坐在帐篷里打扑克,聊人生,听叶真讲她十一个前对象的故事。
如此过了一整天,叶诚输给叶真四十七顿火锅,叶真欠弟弟二十三箱火龙果,叶诚无聊之时,还把林默宣告失败又妄想死灰复然的初恋故事添油加醋地讲给姐姐听,反正林默默也没想过要保密。
叶真听了之后对此深表同情,“这小子是挺惨的,初恋居然碰上这种事,需要姐姐我帮忙不?”
“帮忙?你怎么帮啊?”叶诚满脸问号,这种情况怎么帮, 除安慰,他还真没想到什么法子。
“嘿,你觉着他俩差的是啥?年龄啊,时间啊,理论上说,只要林默毕业了,成年了,啥问题都解决了。学生成年了出了学校,班主任还能管得到情感生活?也就见家长时尴尬一点,如果两人心里是真相爱的,脸皮厚一些,也就过了。”
“哦,所以呢?”
“你想啊,咱家作为元瓀白的老板,一个万恶的资本家,压榨一下她的劳动力与日常时间,似乎是很正常的,对吧?所以,如果找多安排她加加班,没有空余时间去相亲或者谈恋爱,拖个一年多两年等林默默长大了 ,恋复 自由了,我再减少工作量吧了没毛病吧?”叶真笑的很开心,像个小巫婆。
“哇,姐,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当万恶资本家的梦想。那要是她熬夜秃头,咋办?林默不得原地再次失恋,又陷入无限内疚中?耽误人家一辈子了。”叶诚想像了一下,打了个寒噤。那自己估计得花更长时间陪好兄弟走出阴影了。
“额……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她在跟的项目未来两年确实会很忙,我不插手似手也没多大区别,对于她们这样搞研究的,脱发挺正常的。好在咱家基因好,都学理科居然还没人秃顶。”
“呵,我们还是顺其自然吧,要是有点缘分,以后自然、会走到起,要是无缘,你我费再大功夫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叶诚捂在毯子里的手机突然亮了,有人发来了消息。
是辛洲。
“我们下午就往回走了,给你带了土特产。”后附一张图片,一条小臂那样长的蜈蚣。
叶诚沉默了半晌,这山上确实有误蚣,还挺多,上山的路上踩了好几只,差点尖叫出来,他知道这种能入药,效果还不错,可一看到这种很多脚的节胶动物,他就头皮发麻,所以,要怎么回?
喜欢?万一辛洲再多带几只回来,自己当场麻掉怎么办?他又不喝中药。不喜欢?阿洲不开心了怎么办!总不能直接说自己怕虫子吧,多丢人啊。
纠结半天,他决定到时候直接连包装送给老爹泡药酒,眼不见,心不烦。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看到第一句,哦,下午往回走。下午!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叶诚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姐,收拾东西了,下午就走。”好在他们一直盯着,没有错过什么。他们东西不多,收起来却依旧费时。
那消息是辛洲故意发的,自然是为了提醒他们跟上。发完之后,他又跟着邓林州在院子里晃,听他讲一些当年的事。
又过了一段时间,坐在正屋的师祖突然开口:“可以出发了。”院子外的那两人收拾好了。
“徒孙哪,有事儿没事儿来山坐坐,师祖瞧着你这体质,挺适合跟看师门修行的,给你那几本入门典籍 认真看噢,有不懂的就问林州,成者给老夫发wx也行。”
辛洲笑着点点头。为了找到母亲,他一定会认真学的。他将锁灵瓶与典籍收在一处,贴身放好。哦,还带上了那条随手捡来的大蜈蚣。
上山的路,下山并不好走,他们选择 从另一面绕过去,那面有石阶 是早年师门的人凿在悬崖上的,前些年为了照顾小师弟,又加上了用于扶手的铁链。
也是当年邓林州大师兄出事的地方。那处的空间场在几十年前并不是很稳定,时不时会出现异象,直到近些年才稳定下来,石道又投入使用。山上几处人家常从那处下山。
雪已停了两日,石道上已经开始化雪,湿漉漉的,大家一步步踩着石阶下行,注意力全放在路上,右旁不到一米处便是石崖,与谷底落差近百米,摔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时时注意脚下,速度便放缓了下来,叶家姐弟远远跟着,始终隔着一个拐角。石崖不比来时的林中路,声音稍大些, 便会被前路的人听见,姐弟一路交流只能打手势或是贴近些咬耳朵。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早就暴露了。
已近黄昏,石道已见尽头,约莫再有几百米便再入山林,在那处歇脚,明早再启程,一鼓作气, 中午日时分便得到达停车处。这是辛洲他们的行程计划,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
叶诚又到一处拐角的平地,探头看一眼,辛洲他们还未转过石壁,便在此处停下,喘了口气,掏了点零食出来,给随后到的姐姐分了些。
他抬头向运处望去,天边霞光灿栏,空中飘着几道火烧云,映着对面的雪峰,分外好看。
叶真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九张, 分享到社交媒体上,分享完,又随手点开看了眼。“诶,诚诚,你看这云怎么这么怪啊?指着咱们所在这片,今日刮的是北风,你看这云却是自西南来的,风吹也不换向。”
叶诚拿过手机,仔细看了看:“是哦。”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之前在图书馆瞎翻时似乎看到过类似的描述。
耳边一声脆响,是不远处石缝中掉出了一块碎石,寂静的山林中,鸟类的清啼,显得格外纷杂,一时之间, 黑压压一片自山谷中起,向山外飞去。山腰处守林人院子里的狗吠个不停。
叶诚皱了皱眉,这有些怪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什么要来了。
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忽地亮起。一个红边提示框突几地横在还未退出的照片显示页上。
来自省地质灾害监测中心的预警信息。
地震波将于30秒后到达所在地区,强度4.8级 ,震中位于Xx山区,震源深度3Km。
是了,叶城想起在哪里见过类似描述了,大地震幸存者回忆录,一位幸存者在震前曾在天边看见过此般异象。
XX山,就是他们左边对过去的那座。4.8级说强也不是很强,但放在雪后的横断山区,一切都说不定了。
叶诚立即起身,拉着姐姐便向前跑,石崖正中段,一看便知不是好的避难处,前方山林尚有一线生机。还有辛洲,前面他们那路人可没谁有闲心看手机。
辛洲隐约听见有人在身后喊着什么,但在山谷中几番回响,听得并不真切,叶诚终于觉得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吗?山间的鸟儿怎忽地这取嘈杂。
他正准备回身去看,脚下石阶一沉,手中抓着的铁链肉眼可见地振动起来。轰鸣声自头顶传来,山崖上崩开一条缝,辛洲所站的那一大段石阶经道与山体分离,向山谷下坠去,他反射性地向最近的石壁扑去,却扑了个空,碎石自上一层山道滚落,裹挟着他单薄的身影没入崖底树林。
坠入无边黑暗前,他看见的最后一个场景,是几个人趴在石壁边,把断裂的铁链一头扔向自己,一面撕心 裂肺地喊着他的名字。可惜,他伸出手却抓不住,也再听不见了。
胸口上有什么东西忽地开始发光发热,烫得不行,让他在即将失去意识时清醒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而己。
叶诚看着那人坠入谷底,整个人都顿住了,脑子一片空白,跪在落石间,直愣愣地盯着那处,泪水不知何时已湿了眼眶。
好在叶真还算清醒,拽着他到紧贴石壁一处三角区避开了下一波落石。地震并未持续很久,几分钟便平息下来,却好似过 了半个世纪。
余震渐息,山林这边的人通过残存的铁索将姐弟俩接了过来,叶诚见着辛夜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发现不发现的,没意义了,两人泪珠子断了线似地直往下落。
但现下情形容不得再耽搁,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轻伤,更严重的是邓林州,前些时的腿伤才刚刚好,今日这一震,被石头又砸了,现在只由其他人轮流背着下山。
半夜时分,他们终于挪到了守林人的院子,用卫星电话联系上外界。
院子塌了大半,守林人抱着老黄狗坐在圃子边,从废虚中掏了些急救用品,给众人做了应急处理。
安顿下来,叶诚终于稍冷静了些,这才发觉一些异样。领子里有东西在发烫,他用手一勾,勾出那块玉坠子,原本浅青色的玉已近暖黄色。
他皱了皱眉。
院子口的半扇门忽地被敲响,他眼中亮起一抹光,是不是……
坐在门口那个陌生人起身拉了一下门把手,那半扇门轰然倒地,露出门后身影。
那陌生的男子惊喜地叫道:“师父! 您还在啊?”这句话刚出来就觉着不对,忙往一旁躲,生怕对方一脚踢过来。
那陌生人是吴良,来者,便是邓林州的师父。
邓林州简单地跟叶家姐弟介绍了一下。
叶诚不语,垂下眼眸,他们是谁跟他无关,现在他只是想下到山谷里,去找阿洲。
师祖看着叶城手里那枚玉坠,良久, 终于开口:“别急着悲伤,一切尚来尘埃落定,皆有变数,万般皆有可能。”
叶诚蓦然抬起头。
邓林州瞥了眼他手中的正坠,长叹一口气,又要开始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