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非要走吗?那个糟老头子,一看就不正经,你就那么信他?”屏风后那人难以置信道,“连我们二十几年的情分都留不住你……”
“这是千百年不曾变过的老路,你我还能打破旧例吗?那日之后,平和相处注定是不可能长久的,与其日后撕破脸皮,不如现在就斩除后患,好歹你我二人不至于把关系搞僵。”青年这般答到,手上收拾行囊的动作未曾有一丝停滞,解下腰间挂了十几年的一组珮环,郑重地收进一个灰扑扑的木盒子里,上了锁,也是锁上了自己的过去,和曾经以为的未来。
“留下是未知的风险,离别虽非最佳抉择,但确实是最简洁的......我不喜欢冒险,皇兄你知道的。”
他离开那夜,月明星稀,城墙上那人注视着他的背影,淹没在京城的华灯里。
离开京城,他一路顺水下了江南,烟花三月,风景正好。
三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回京城。虽然史书上载下的约定是永不回京,但事实上是史官的添油加醋,大概大家都觉得铁血暴君是该这样对亲兄弟的吧?但其实皇兄从来没有限定过他的自由,三年不回,不过是疲于舟车劳顿,流连山水罢了……
这次回来,是为了太后的寿宴,不过也不会公开露面,大概朝廷上也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个王爷了……
戴衍在城门外半里处便遇上了来迎接的人马,但他事先并没有知会皇兄……
果然还是不放心么……
他自嘲地笑了笑,折扇一收,挑开车帘坐了进去,里面是位陌生官员。
见了他,那官员态度淡淡的,只道:“公子请坐,我虽不知公子为何人,竟让陛下亲口下令命臣直接迎进宫里,但公子放心,微臣既然领了命,必会尽职责,但近日城中祸事频起,烦请公子打开行囊让微臣验一验。”
戴衍一愣神,好啊,不愧是皇兄,这是专门派了新贵臣子下来,顺着自己的意,防止身份暴露啊。
他将行囊递过去,却是问了另一点:“是何祸事?在下云游已久,未曾听闻市井之事。上元将近,倒是出不得乱子。”
陌生中年人仔细验看一番,这才搭了话:“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先前日子除了个乱臣贼子,贼人余党尚未清干净,闹了点乱子,上元前必是会清……”
马车忽的一颠簸,整个侧翻过去,戴衍怀里的行囊甩飞出去,那中年人忙得下了车,却什么都没发现,只在马车走过的路上发现一坨黑乎乎的东西,侍卫小心翼翼地靠过去,戳了戳,看不出是啥,软软的,也不是人头,那就不管了,怪在车夫的眼睛上。
好在没有人受伤,圣上应该不会怪罪的太厉害……中年人腹诽着,回到车旁,戴衍已经翻了出来,行囊却是压在车厢下了,中年人忙帮着去拿,行囊中的灰木盒压坏了,露出里面一层未曾查到的暗格,月色下,里面的东西折射出温润的光泽。
衍青王的组玉佩。
中年人再傻也辨认出了戴衍的身份,能让圣上下令迎接,随身带着王爷的组玉佩,再加上这与当今圣上六分相似的俊美面容,除了衍青王本人还有谁?
他刚想行礼,却被衍青王一把拉住,一个眼神,他懂了王爷和圣上的意思。
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吩咐侍从从最近的车行调来了车,简单处理了现场,便再次启程,深夜的长安街只有零零散散几个行人,所以没人注意到,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睁开了一双眼,望着车马远去的方向,“它”记住了那个俊美的年轻人;也没人注意到,屋顶这边,一个身着夜行衣的少年躺在瓦上,得意洋洋地跟系统聊着天。
“Алла,哥刚刚这操作帅不帅?这算完成任务了吧?”叶诚数着星星。
Алла无言以对,秉持着职业道德回复道:“很帅,本系统从未见过如此操作。”
叶诚做了什么呢?他把那团不明物扔到了车的必经之路上,让车翻了,让燕大人提前揭过未来女婿的身份,这也是系统的任务,打乱相识顺序,重开丈人视角。
Алла设想过很多可能,但唯独没想到翻车,更奇葩的是,这位宿主并没有用普通石头,而是专程到山里找了只大刺猬,就是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一只半死不活的脏刺猬。
用叶诚的话说,反正让车翻了就行,盒子上系了鱼线,无论如何都会被叶诚拉飞出去砸碎,用刺猬,根据白仙历劫,就是被车压,它肯定会主动爬到车轮下,确保车的前行受阻。
可是他是直接把刺猬以投棒球的姿势投到车轮下的,大刺猬根本没有反应时间好吧?Алла全都看着的。
作为玄幻古代小说,白仙的设定自然成立,于是,这只大刺猬是历过劫了,成了半仙了。叶诚待路上的人全走过,翻下墙头,捡起那只还剩一口气的刺猬,这玩意洗干净似乎是毛绒绒的,洲洲会喜欢的吧?
那白仙虽已成了半仙,可眼下正虚弱着,无力反抗,只能乖乖被叶诚拎走,毕竟叶诚也算他半个恩人,嗯,那车上二人也算半个。
叶诚愉快地踏上回府之路,明天再去找阿洲吧。
戴衍要在京城待上两个月,除了皇帝和挚友没人知道那种,那必然是不能住在宫里或者衍青王府,那等于昭告天下。
住客栈,皇帝坚决反对,亲弟弟喂,城中最好的客栈毗邻最大的花楼,是同一家掌柜的,戴衍再怎么亲民也不能去红灯区住上一两月。
于是乎,经过大家讨论以及深思熟虑,戴衍住进了新晋员外郎燕大人家的新府邸,刚修起不久,燕大人一家尚未移居,还住在老宅子。让王爷先落落脚,也算沾了点皇家气息。
是的没错,那位去迎接戴衍的中年人就是燕大人,燕莉的父亲大人,最近皇上面前的红人。叶诚一番操作直接让戴衍提前与燕家拉近了距离,不过这都是后话中的蝴蝶效应。
皇上并不担心他的心腹和亲弟弟太近,他弟弟肯接触朝政他才高兴,戴衍的才学,为天下谋是天下一大幸事。
可惜,弟弟没这心思,或者说,是想让他这个做皇兄的放心吧。
也不强求什么。
他开心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