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安宁见状也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朝狄飞惊行了一礼:“见过大堂主。”
“在细雨楼的地界闹出了乱子,如今又救了我六分半堂的叛徒,其行当罚。”
“这人刚闹过便冲进六分半堂的地带,若是金风细雨楼计较起来,那可是把脏水都泼给了我们。损害堂里的利益,其心当诛。”
“挽忆原本着,此人给六分半堂惹是生非,给他次教训,就此罢了。可这人偏生又是个偌大的隐患。如此,自然是留不得了。”
明明事关人的生杀定夺,发言人的语调里却始终未曾泛起丝毫的波澜,神情也显得那么云淡风轻。
那人自然是听出了对方的身份,听闻自己性命堪忧,恐惧顷刻间占满了内心,顿时变得脸色煞白。
见狄飞惊默认,心里更是凉了大半截。本想再次向狄飞惊开口求饶,却在话要出口时被一阵狠厉的劲风迅速划过脖颈,再也发不出声来。
此时他捂着自己颈间细小的血口,死死盯着眼前白色扇面上那一抹醒目的红,随后便闷声倒地,双目已然失焦,但不难辨认出那人生前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愤恨与些许错愕。
亦安宁出手极快,若非倒下前最后一刻发现她手中折扇边缘沾染的血迹,他并非没有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开始,他无非想借救者天仇的功劳作为投名状来投靠六分半堂,却不成想也因此酿成大祸,血溅当场。
狄飞惊始终立于一旁,面上不显任何情绪,只是确认那人咽气后令人去料理后事。
将人派走之后,这附近便只剩下二人。狄飞惊朝她微微颔首,指了指不远处一座茶楼的方向:“不知容姑娘可有时间,同狄某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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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愁飞最终驻足于一个杂货摊子前,负手而立。他轻轻拨弄着眼前悬挂的小木牌,传出一阵木块相撞的悦耳声响。
摊主见来了客人,上前询问:“公子,可是要买东西啊?我这摊儿上东西比较杂.看上什么了?”
白愁飞只是扬唇一笑,依然不停手中的动作,淡淡开口:“你这可不是卖东西的,”
“你这是玩儿关扑的。”
见客人识破了自己的小“伎俩”,摊主自然也没了继续藏着掖着的道理,他凑近白愁飞,小心打探道 :“公子好眼力啊。你,你不是官府的人吧?”
白愁飞已然找了桌前的一个位置落座:“我要是官府的人,还跟你费什么话啊?”
摊主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官府禁赌,我们也只能藏着。但关扑这玩意儿它不害人,它是小赌怡情,大人小孩皆可。公子可要玩儿一把?”
白愁飞并未多言,低头将手伸进衣领,直接往赌桌上放了两块碎银。
对方为此也有些惊讶:“哎哟,公子这是大手笔啊。只是我这摊子上所有东西,单件的都配不上这个价,要不您随便挑一样?”
白愁飞不答,眼神一凝:“我不是要跟你赌,我要跟天赌。无论输赢,这钱都是你的。”
总归还是净赚不少,摊主对这份美差也是笑得合不拢嘴,赶忙双手合十拜了拜老天爷:“这买卖好啊,今天这是哪路财神?感谢感谢。”
拜谢过诸神,他将手中整理好的铜币一枚一枚在客人面前摆开:“正面为字,反面为纯,七纯乃是大胜,可是公子,您要跟天赌,这赌的是什么啊?”
白愁飞低头拾起眼前递过来的铜币,应道:“我初来宝地,投石问路,想看看这上天,为我安排了哪般的前程。”
“好说。紫薇行在前,北辰伴在旁。神兵开大道,得胜要逢双。起吧。”
白愁飞轻轻一抛,七枚铜币一同飞起,随即借桌面的力在空中弹跳几次,掷地有声。只是在结果将出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了温柔和王小石的大喊声:“大白菜!快跑啊!”
白愁飞不由得侧头,却在转头过来的一瞬间伴随着一声“别愣了快走”的喊声,一把被王小石的力道拉到了两人旁边。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个人身后已经追着一群手拿棍棒的人,面露煞气。如今不明情况,只得同他们一起跑起来。
“大白,她又闯祸了!”
“那有什么可跑的?我们跟他们打不就完了吗?”
温柔反驳道:“他们没有武功,我们不能欺负他们啊!”
白愁飞难免有些无语,自己原本在一旁安然无事,明明是他们惹了祸,偏要拉上自己一同跑,他们三个自然就被默认成是一伙的了。
但真正令他气不过的,还是那两个人宁愿被满街追逐也不愿动武自保的思想。可两个人不动手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也不好怎么样,只得先默默咽下了这口气。
为了更容易甩开追兵,三人决定即刻兵分三路,事过之后再接应也不迟。
白愁飞跑进了一处无人小巷,见是死路,更没了再跑下去的理由。那些人见状也停了下来,弯下腰大口喘着粗气:“跑啊!我看你还往哪跑。”
上街之后发生的一切不快早已经令白愁飞心中积下了不少怨气,这些人带着挑衅意味的话更是火上浇油。白愁飞皱了皱眉,眼底泛着不止的杀意。他转过身来,将两手搭在身后的双刺上。
“让你跑,怎么不跑了?”
面对着那些人不屑的目光,白愁飞则十分利落地拔出了背后的双刺,指向面前一众人,冷声开口:
“来。”
感受到了眼前人身上的杀气和不悦的情绪,幸亏是些识趣的,交换过眼神便一同逃离了现场。

目的已经达到,白愁飞并未追上去,亦不做停留,随即转身离开了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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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甩开追兵安全之后,却不见了王小石的身影。温柔不断四处张望着:“小石头呢?”
“我不知道啊。”
温柔这才急了起来:“他不会被人抓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