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送爽,一轮明月高挂天空,夜间仍有丝丝寒意。银白色的夜光洒满整座青州城,宛如白昼。城内,灯火通明,一眼望去,如天上繁星。时至深夜,鸮声阵阵,偶尔还能听见几句狂吠及小儿哭啼之声。
黑夜中,一人驾车从南到了北行至大道之上。一路上风驰电掣,所到之处,皆是狂风大作。白色的泡沫从嘴角缓缓流出,想必是那牲口长途跋涉所导致,疲惫至极。
那赶车之人,身穿麻衣,头系灰带。满脸阴笑,贼眉鼠眼之相,一看便知是个贪财之辈。
车内还有两人,一老一少,老者身着白色长袍,手中握着长剑,面容憔悴,骨瘦如柴,但目光如炬,炯炯有神,眉宇间透露着杀气。只是望向少年时,头做摇摆,口中不断长叹。
只见少年侧卧车内,身穿银白锦衣,腰系玉带,头发往上梳起。双手抱胸,两脚向后弯曲。看起来非到弱冠之年,年纪不大。穿着华丽。不是官宦之家定是名门望族之后人。
少年似睡非睡,身体微微颤抖,两唇发黑。面容极其难看,露出惊恐之色。看来是种了某种十分霸道之毒。嘴角还在自言自语,说的非常小声,不清楚说些什么。
此时,驾车的车夫回过头来说道:“大侠,前面有家客栈,要不咱们下车稍作休息。你看我们一连赶了四五天的路程,早已人睏马乏。也该让车上的公子好好的休息休息。”说着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老者缓缓说道:“修要胡说,赶好你的车,银两不会少你便是。”
车夫听见银子二字,两眼放光,装作发愁的又说到:“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你看马都累成这样了!。还有十天半月的路,要赶你自己来赶,反正我是赶不动了。”知道此事甚急,言外之意就是要多榨取些钱财。想到此举,又是一脸得意。
话音刚落,老者手中宝剑已然出鞘,只见一股寒光闪过,刹是亮眼。白刃穿帘而来,直指车夫后颈。
狠狠说道:“你这厮怕是不想活命,在勿多言,耽误我等大事,叫你血溅当场。”老者说话声如洪钟,句句震耳。内力浑厚,一看便知是个高手。
车夫听见此话,顿时、感觉后颈一凉,双膝颤抖下跪。胆战心惊的说:“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黄口小儿,全家还要靠我一人养活。银子我不要了,全凭大侠吩咐就是。”一边磕头一边心想:“此事本不该得寸进尺,如今钱财未得,恐还丢掉身家性命,真是悔不该当初”
此时,车里传来少年微弱的声音:“世伯,这位小哥说的不错,我们赶了这么多天的路程,是该好好的休息一下。我实在不忍看见世伯在为我奔波劳累。”
少年缓缓起身,脸上的痛苦丝毫不减,大有加重之势。有气无力的说着。
只见老者寒光回鞘,一手轻轻扶起少年。满脸悲愤的说道:“世侄不知当下的情形,如不能把你尽快送到“六指神医”那里,耽误了时辰。我怎么对得起我那九泉之下的贤弟。 都怪我、都怪我要是早点知道此事,就不会……”老者一脸自责,欲要出口,想到此事伤心,便又打住。
少年微笑道:“这怎么能怪罪世伯,听我爹说,那歹人窥探我家宝物,定是蓄谋已久,如今我身中奇毒,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神医,就算是见到他老人家,也不见的他会给我医治,所谓生死有命。我看世伯不必再为了我这将死之人费心了。”
少年闭上双眼,早已不惧生死,仿佛是在等待自己的命运。
“世侄切不可自暴自弃,你是我贤弟唯一的血脉,贤弟临死之前叫我一定要保你性命,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保你周全。”老者怒斥道。
少年又说:“既然世伯这样说了,我定要好…好…。”
话还没有说完,少年感觉头顶千斤,双眼一黑,口中黑血喷出,便又晕死过去。想必是那奇毒再次发作。
“世侄…世侄…”老者连忙扶起少年盘膝而坐,脱掉上衣,双掌发动内力,往那少年后背推去。只见少年身体一振,全身通红,一股至刚至阳之真气不断向着少年输去。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缓缓睁开双眼。微微说道:“多谢世伯,又让你老人家费心了。”
老者收回双掌,满头大汗,不知耗费了多少真气。
“世侄莫要说话,好好的躺下休息。”说完又扶着少年躺下。
一路上少年不知毒发了多少次,每次都靠老者输送真气保命。而且毒发的时间越来越短。
老者心想,“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得赶快见到神医,但一连几日舟车劳顿,恐怕世侄的身体早就吃不消。,不如先进客栈休息,等到明日再上路也不迟,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想到这里,便叫那惊慌失措的车夫赶车往那客栈走去。
刚到客栈门口,一幅金光灿灿牌匾映入眼帘。“聚龙客栈”
这时一店小二眉开眼笑的相迎上来,点头哈腰的说:“客官几人,可是要住店,那您老可算是来对地方了,本店是这青州城内数一数二的…”话还未完。
老者板着个脸狠狠说到:“废话少说,先把车上的公子扶下来,在把马给我照料好了”
小二连忙应声道:“是是是”嘴上说道,心里想“今天碰上了个脾气不好的茬”
小二也没敢往心里去,向着店内招手叫了两人把少年扶下车。一人驾着马车向客栈后院走去。
几人走进店内,一股淡淡的檀香夹着酒香扑面而来,四面墙面镂空,正上方墙壁几幅名家字画,两排楼梯介为古檀,桌椅干净整洁,让人有种心旷神怡的舒服感。
老者微微点头道:“给我两间上房,在给我弄些酒菜送到房里来。”说着便向着二楼走去。进去房间,两小二小心翼翼的把少年扶到床上坐下。
便说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老者到:“现在没有你们的事了,下去吧。”
小二双手抱拳,鞠了个躬,带上房门,便下楼而去。
老者一脸惊讶的望着少年说到:“世侄可知伤你全家的都是些什么人,莫不是得罪了什么深仇大恨之人,要赶尽杀绝。”
少年道:“我也不知道,平日里我们都是本本分分,出了日常需求外出,其余时间就是在后院练剑,不曾得罪任何江湖人士。至于我爹的为人,世伯您是知道的。”
老者又说:“刚才世侄提到的宝物,难道那歹人就是冲这你家宝物而来。可是我和你爹深交多年,也没听见过你家有什么绝世宝物,你爹临死前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话,或者交给你什么东西。”
少年疑惑的回忆道:“宝物…宝物…”只见少年眼睛一睁,“我想起来了,爹爹临死前给了我一长盒…”
少年刚要说下去,老者对着少年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向着门前缓缓的走来。听见有人上楼的声音。
“怎么了”少年说到。
老者转身示意让少年坐下,过了会儿。听见门外传来“咚…咚…”几声敲门。
“何人”老者喝道。
门外小二道:“客官饭菜给您送来了”
老者收起戒心又说:“进来吧”
一小二端着一盘好酒好肉放到桌前,双手拱起说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要是没有别的事,小的就先下去了。”说完带门而出,便下楼去了。
少年举步艰难的走到桌前,缓缓坐下,一连几天只顾奔波,别说吃饭,水都没好好的喝上几口,正当两人准备动手。
老者道:“世侄且慢”
只见老者从袖中摸出一根银针,把酒菜试了个遍,见银针还闪闪发着光亮。老者才放心的收起银针说:“可以吃了。”
少年道:“还是世伯想得周到”
少年不荒不忙的吃了起来,这几日遭遇诸多变故,老者没有心情。稍许片刻,少年酒足饭饱后,准备叫店小二上来收拾。才刚起身,又听见刚劲有力的两声敲门。老者心生疑惑,凭自己几十年的功力,方圆几丈之内,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自己的耳朵,来人站在门外,却丝毫没有发觉。老者想到此事,心中又是一阵震惊。怕是寻仇之人老者飞剑祭在手中。
忐忑的问到“那位高人到此,请进。”
只见两门缓缓推开,一青衣少年步履轻盈的走了进来,此人长的眉清目秀,风度翩翩,仪表不凡,手持白扇,举手投足间有股温雅之气。
青衣少年双手抱拳,彬彬有礼的说道:“晚辈李文,见过前辈,方才晚辈在后院打坐练功,听闻小二窃窃私语,说是一老一少屈身客栈,少年似乎身带重伤,听二人话语,又不是本地口音,故来此一探,看有什么帮上忙的。深更半夜的打扰,实在不好意思。”
老者说道:“多谢少侠关心,我等一切安好。”老者面容稍稍放下。
“李文”二字不由脑中闪过,让老者心生疑虑,觉得这名字仿佛在哪里听过。
突然恍然大悟的问道:“你与沧浪剑李四一是什么关系?”
青衣少年答应道:“正是家父,莫非前辈认识家父?”
老者哈…哈…大笑了起来,刚刚还紧张的气氛,顿时变的融洽起来。
老者面带余笑的说道:“何止是认识,我与你爹乃是故交,当初我奉师命追杀那採花淫贼“王寅”。追至徐州城东便不见踪影,我一连在徐州乔装几日,那日深夜,我在客栈窥探到淫贼行径,见淫贼钻入一大户人家,我便跟踪在他身后,透过窗户,见一女子上身裸露,下身一丝布段遮住隐私,知道那淫贼要行禽兽之事,我一声大喝,破窗而入,与那淫贼斗了几个回合,淫贼见不敌我,手中袖箭朝我发来,躲避暗器的同时,趁我不备,那淫贼夺窗而逃,我追了出去,眼看就要追上,却被淫贼手中粉尘迎面撒来,躲闪不及,中了那淫贼迷药“百日欢”只觉全身一轻,瘫软下去,淫贼回过头来,正要取我性命,只见一束青光,沧浪神剑李四一从天而降,一柄飞剑划破天空,仓浪九式直指淫贼头颅划过,说时迟那时快,淫贼来不及反应,便成两段,身首异处,一命呜呼,你爹带我回府,帮我解毒,要不是你爹,我早命丧淫贼之手,之后我在你府上留了几日,见毒散尽,便拜别而去。当初我在李府的时候,你还在襁褓之中。事后才知,那淫贼王寅便是馅空老祖爱徒,老祖发誓,定要杀尽我青岩派和李四一,为爱徒报仇。无奈不是我派青岩祖师的对手,时日一长,报仇欲望随之了无”老者每每想到此事,都胸中有愧。那神剑为救自己,与那妖人馅空老祖接仇。
又向李文问道:“二十几年没见了,不知你爹可好。”
李文恭敬的说道:“爹爹一切都好,多谢前辈关心,前辈莫不是爹爹口中经常提起的青岩双侠之一,“陆宝元”陆前辈。”
陆宝元一脸得意的说道:“正是老夫”
“青岩双侠”陆宝元、姚慕云,二十年前便名震江湖,同拜在“青岩剑祖”门下,两人天资聪慧,一手青岩剑法使得是出神入化,更是练就飞剑在手,好打抱不平,一时间让些邪魔外道苦不堪言,但又不是两人的对手,因此怀恨在心。
李文又说:“小时常常听爹爹说起前辈的英雄事迹,长大就想向前辈那样,做个斩妖除魔,惩奸除恶之人。”
陆宝元又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贤侄年纪轻轻,就有此抱负,可谓是人中龙凤,日后前途定不可限量。
“贤侄不在府上待着,跑到此地作甚。”陆宝元又问道。
李文一脸愤怒,此事说来到也精彩。都是那金家恶少,话说前些日子,李文在粱城官府看见众人聚集,便上前一看,见一老头跪地大哭,从众人口中得知,老头姓张,还有一芳龄十七的女儿,两人来梁城探亲,却不曾想亲戚早已搬出梁城,可银子都花光了,进退两难之境,幸遇金大少给其银两,还邀请父女进院吃住,说是明天一早便差人送回老家。”
李文心想:“那金大少也算是做好事一件,遇到了好人。”
父女俩也是这样想的,谁不知那是羊入虎口,金大少威逼女子做妾,女子不肯,便霸王硬上弓,不想挣扎之时,被金大少失手掐死,恶少爽性一不做二不休,连人带尸将两人给撵了出来,丢下一锭金子,叫老头不要声张。可那老头哪里是要钱,人家就想个鲜活的女儿,老头告上官府,官爷说证据不足,殊不知恶少早就买通官府,老头见希望没了,至此才在官府门口大哭。李文当时越听越气,一咬牙,冲进金府,杀了那恶少,吃了官司,官府差人拿,但惧弹李四一与家族的势力,金老爷子见官府拿不了李文,花钱请江湖中人抱丧子之仇,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便叫李文来此好友客栈,等过了风头,在回去不迟。”
陆宝元愤怒的骂道:“杀的好,像这样欺男霸女的恶人,老夫见一杀一,见双杀双,贤侄是在为民除害。想那金老爷也非什么好人。骂着,脸上更是愤怒之极。”
“如今贤侄老是在客栈待起也不是办法,以后有什么打算。”
“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倒是前辈怎么会出在这里?”李文问道。
陆宝元就把到姚府之事说了出来。
“当务之急就是要到“神医”哪里帮世侄解毒,可惜我空有一身本事,却解不了世侄之毒。”边说边摇头。
“前辈莫慌,我家传有一针灸秘方,不妨一试,虽说不能起死回生,拖它几日,应该不是问题。”李文说道。
“甚好、甚好、事不宜迟,那就请贤侄快快动手。”
“待我到房里取来银针”说完李文就出门而去。
陆宝元看向少年时,心中满是愧疚。
不一会,李文回到房里,只见手中多出一小盒子,里面排满各种奇怪的针型。
“有请李兄”少年脱掉上衣,只见胸口处有一奇怪图形,似龙非龙,若隐若现。也没做多想。
熟练的拿起银针便施了起来。
这针法说来也奇怪,倒行逆施,从下到上,左右往中,一轻一重,首取两手“中冲”如天火烧身,次取“气海”“神阙”如寒冰入骨,最后两针取“百会”“风府”同时下针,只见少年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此时少年面部黑色退了不少,慢慢红润起来。
李文把着少年的脉说着:“此毒利害非常,我只可暂时压住毒性,想要解此毒,非神医不可。”
李文又疑惑的注视着少年的龙形图案。心中又想起什么,“觉得这毒应该不简单,普通人中此毒,绝对过不了两时辰,虽然靠前辈真气续命,定也活不了一天,此人一连几天都没毒发身亡,李文只是觉得奇怪,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却不知就是那龙形印记作的怪。
“多谢师兄,小弟感觉好多了”
“举手之劳,师弟不必放在心上,还没请教少侠。”李文问道。
陆宝元开口道:“这就是我那贤弟“姚慕云”之子“姚枫”
“原来是青岩双侠之子失敬失敬”
“小弟不敢”姚枫双手抱拳说道。
“姚兄是被什么人下的毒,此毒好生厉害。”
姚枫看了看陆宝元,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把,现在没有别的外人,我也正想问你下毒之人到底是谁。”
姚枫愤怒的说到:“那日是爹爹五十寿辰,邀请众多亲朋好友前来给爹祝寿,待大家酒过几巡,门外突来五人,为首的是一蒙面人,还有一红衣女子,生得妩媚妖娆,到是有几分姿色时不时漏出三分淫色,笑面和尚,腰间挂个大红葫芦,光是笑声就让人内力膨胀,还有两人,一白面书生,背上背着长剑,却没有书生的儒雅,最后一人,身高七尺,力大无穷,一脸凶神恶煞。四人对那蒙面人是恭恭敬敬的。”
“蒙面人开口就向我爹要什么家传的宝剑。不然就杀个鸡犬不宁。”说着头微微低着。
爹平生最恨有人威胁,长剑拔出就与四人斗了起来,四人介是飞剑祭起,爹爹以一敌四,已见下风,才斗上几个回合,爹爹口吐黑血,才知道歹人已在酒中下毒,自己身中奇毒,生死间把我带到密室,交给我一小长盒子,我从密室暗道逃出,想必爹爹已凶多吉少。我才逃出暗道,就昏迷过去,醒来就躺在马车上。”
陆宝元接着说:“那天刚到姚府门口,就见许多尸体,我便想出了大事,搜寻许久,在密室见到奄奄一息的贤弟,叫我无论如何,要保住枫儿快逃,话才落下,贤弟就气绝身亡。我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耽搁,沿着暗道找到枫儿,一路快马加鞭,到云盘山天穹阁求见神医,一连几日舟车劳顿,怕世侄身体吃不消,路过此地,休息一晚,明早天一亮就马上动身。”
“ 何不如让晚辈一同前往,一是想看看云盘山天穹阁,二来在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所为多一人多条路。”李文开口道。
陆宝元道:“此去路途遥远,又不知前面凶险,贤侄还是不去为好,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没法给你爹交代啊!”
李文又说道:“前辈放心,我定能照顾好自己。”
李文又苦口婆心的说了许多哀求之话,陆宝元见犟不过李文便答应一同前往。
“既然贤侄执意要去,我也不好强求,天明即可动身。”
说完各自回房休息。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