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市的盛夏终于到了,从地铁站出来,挤得半条命都没了。还好回家的路两边梧桐叶繁茂,遮出一道阴凉。
上了两天班,假期的疲劳还在反噬,我塞着耳机听歌,慢慢走着,完全没听见后面的鸣笛声,直到青哥把车滑停在我身侧。
“上车。”他降下副驾驶车窗,冷气散出来吹到我的脸上,很清凉舒服。
“唔……”我钻进车里舒缓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的疲惫感在看到他的瞬间烟消云散了。斑驳的阳光描摹着他的侧脸,我看着他一时忘了说话。
我想,上帝吻过他的下颌线吧。
青哥嘴角勾了勾,好像偷偷笑了,他问我:“怎么,几天不见认生啦?”
我发现自己在别人面前都大大方方,无坚不摧,一到芮青面前,连说话都不会了:“没有,青哥,我是在想,在想海鲜在哪里?”
“哦,原来我捡了一只小馋猫啊。”他拖长了尾音,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直到下车,芮青脸上还是笑意明显,我跟着他绕到后备箱,准备帮忙搬东西。他只把手里的电脑包递给我:“帮我拿着,其他不用你。”
他一手拎着打包海鲜的泡沫箱一手提着行李,肩膀到手臂的线条流畅又性感,手指修长好看,但是手比小时候大了很多,用力时鼓起青色经脉,让我移不开目光。
走到我们两栋楼之间时,他看了看我家阳台的位置,回头问我:“在雪,你要先回家,还是直接跟我上楼?”
“嗯?”我愣了一下,还在全神贯注的欣赏力量美,想着如果让申大大看到,肯定灵感爆棚。
他低头笑了笑,重新说:“你可以回家等着,我这边做好饭喊你过来,也...”
我想到上次喝醉酒要青哥照顾的事,这次再等着吃现成的,也太麻烦他了,赶紧抢答:“我跟你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讲完这句话觉得有些羞耻,脸颊发烫,都怪这天气太热了。我紧跟着他上楼,碎碎念着:“虽然我不太会做菜,但是可以打下手,海鲜主要是水煮或者清蒸吧?其实我也可以试试呢。”
“好,来吧,我的小助手。”青哥的声音太蛊惑人心了,好像在哄我。
“五楼?青哥,你租了顶层?”一直往上走到第五层,我只拿个电脑包都有些喘了,青哥拎着那么重的两个箱子,居然还是气息平稳,十分淡定:“是啊,当时搬得急,中介推了2处房源,我看了之后选了顶层这家。”
“为什么啊?”爬楼虽然能锻炼身体,但是每天爬多累啊。而且芮青的经济情况,完全可以去租配电梯的高级公寓,或许在南市买房子都没问题。
“进来看看你就明白了。”他冲我挑了挑眉,打开门让我进屋,这是个向南的两居室,明亮整洁,屋主装修的风格简朴,家具不多,加上青哥刚刚搬来,东西不太多,看起来有些空荡荡的。
也许正是因为他搬得匆忙,我们才有机会成为邻居吧,南市这么大,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可能再过很久都不会相遇。
那还得谢谢赵前进,想到这个人我就想咳嗽,跟他马上要变成同事这种孽缘,我要不要和青哥说呢?唯一一次感受到芮青给人压迫感,就是那天遇到赵前进的时候,他们之间肯定发生了很不愉快的事,提到他青哥会不高兴吧……
“嗯,你这样说我就更好奇了!”我没有发现自己对青哥的一切都很好奇,超过了对待普通朋友的好奇心。
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模糊的世界,可以不用管别人的目光,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自由自在。但现在却发现自己不习惯了,甚至后悔没戴眼镜,平时除了工作看电脑的时候用,我一直把它搁置在冷宫抽屉里。
但我想看清——关于青哥的一切。
“小朋友,傻站着干嘛呢?”青哥把两个箱子归置好,看我还在门边柜那儿站着,以为我不好意思进去:“我这儿就一双拖鞋,你直接进来坐吧。”
“青哥,你别跟林在雨学坏了。”我把电脑包放到茶几上,说:“而且我们就差三岁,算是同龄人吧。”
“如果是我公司的同事或者其他朋友,我不会把他们看成小朋友。”青哥说:“你不一样。”
我笑着问:“有什么不一样?”
“……”他静静地看着我,眼神比平时深邃,像是在斟酌怎么表达,然后他说:“我把你当弟弟。”
“啊……”毕竟我是他儿时旧友的亲堂弟,这个答案完全符合常理,但我却莫名有些失望:“好吧。”
“这么委屈?”芮青又笑了起来,他走到阳台拉开移门,因为背对着声音有些远:“那你喜欢我怎么叫你?”
“嗯?”我跟着走过去,闻到一阵清淡的花香,原来这个房子真的别有洞天。
阳台的拐角连接着一个露天平台,屋主把这里完全打通了,做成一个L形天台。
天台的边缘围着一圈花圃,看起来是经过多年用心打理的,白色木香花爬满了围栏,密集的花朵衬在绿色茎叶上,像落了一层洁白的雪。
我摸了摸柔软的花瓣,说:“林在雪。”
青哥转身看着我,也许他已经忘了小时候说过的话,但我一直记得:林中下着雪,多安静美好的画面啊。
直到现在回想起来,我还为这个诠释心动。
我们在铺漫白木香的天台边吹着夏风,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最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嗯,林在雪。”芮青重复着我的名字,他目光深沉的看着我,让我慌了心神,每个字都敲进我的心底,荡起扑通扑通的心跳。
我先把目光转开,看到拐角放着一把超级大的遮阳伞,下面还有可以用来休息的编藤桌椅。我很喜欢这个地方,哪怕一个人呆着看看书,吹吹风都很惬意:“青哥,这里真棒!”
他抬了抬下巴,对我说:“林在雪小朋友,你就负责把桌椅擦干净,今晚我们就在这里用餐了。”
“哼……”我生气了,不过还是乖乖打扫好天台。
青哥家的厨具很全,蒸锅炒锅各种调料都有,随时买菜回来都能下厨,而我的冰箱里全是方便面、挂面、冷冻食品。
我一直在厨房围着他转,青哥始终不让我上手,只许看着。他明显是个熟手,很快三层蒸锅里的海鲜都好了。他拿出清洗好的餐具准备装盘,白蒙蒙的蒸汽熏着他的脸,他微低着头专注地摆盘,我也在专注地看着他。
修长的手指拨弄着那些海螺和贝壳,整整齐齐的排好,我笑着说:“青哥,你好严谨啊,这又不是系统程序!”
他抬起头得意的挑眉,洗了洗手把调好的酱料蝶递给我。我双手接过准备往外走,忽然,他用沾过水的冰凉手指捏了捏我的右耳垂,侧身贴近我,低声叮嘱:“小心别洒了,这是今晚的灵魂。”
我觉得耳背有些痒,缩了缩肩膀,灵魂好像被他拿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