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长歌两人从牡丹坊找回客栈时,面对的是满屋各式各样的灯笼。
以及在这上百盏灯火烛影下,怀抱琵琶敛目抚弦静美如梦的乐嫣。
“乐嫣!”
熟悉的呼唤让那人抬眼望来,点点烛火化作如雨星光落入她明净透彻的双眸中,眼一弯,明亮星光在水光中跳动,波光粼粼。
“长歌!”
长歌见她要起身走过来,连忙开口叫住她。
“别动!”
话落,连忙自己快步绕过这些灯笼走了过去,身后的皓都脚尖动了动,到底还是停在了门口。
但乐嫣还是感觉到了他,虽只正面见了一面,她依然记住了他的气息。
“皓都?”
皓都目光落在她那双明显无神的双眼上,心里熟悉的刺痛席卷了上来,声音干涩道。
“公主!”
乐嫣得到回答,心里不禁泛起了一丝疑惑,按他在长安城外恨不得置长歌于死地的样子,这会儿居然会和她和谐同行?
长歌似是知道她的疑惑,开口解释道。
“你失踪那日,他就找来了,我答应找到你后便和他一起归朝请罪!”
“归朝请罪?”
乐嫣抱着琵琶,惊讶之下,弦都险些被她挑断。
长歌点头,“嗯!”
乐嫣蹙起了一双罥烟似的黛眉,粉唇紧抿,面向她问道。
“你可真心愿意?”
长歌自然不愿意,她不愿违背诺言,亦不愿开口欺骗她,沉默的垂下了眼睑。
乐嫣明白了,无神的目光移向门口像柱子一般一动不动的人,精致无暇的脸上一片冷肃。
“我可否知道,是谁下达的命令,一定要抓长歌回去?”
依她阿耶对长歌的疼爱,绝不会这样执着的非要抓她回去,回去后,面对的便是多方的考量,给长歌的处置绝不是她能忍受的,还不如任她去,给她自由。
更何况这皓都下手狠辣,根本不是想抓她回去,更像是要置她于死地。
皓都覆着寒冰的眼睛动了动,面无表情的沉声道。
“我奉义父之名,捉拿东宫余孽!”
“杜如晦?”
乐嫣惊呼出声,不敢相信那在她心里只是有些喜爱板着脸,但不失慈爱的杜如晦竟然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长歌只是惊讶了一瞬,便平静了下来,心里并没有多少意外,从这两年东宫与秦王府关系越来越紧张时,她就感觉到了他对她的不喜。
凡是能威胁到秦王府,威胁到秦王的,他都视之如仇寇。
乐嫣把怀里的琵琶放下,抬眼望向皓都,问道。
“你是否非要抓长歌不可?”
“我……”
皓都看着她冷凝的面色,握着剑的手指瞬间用力的发白,片刻缓缓的松了手,薄薄的眼睑垂下,掩住了里面的波澜。
“义父之命,不敢不从!”
声音一如既往的如寒冰般冰冷冻人,却又好似多了些什么。
“那太子之命呢?”
皓都蓦地抬头,眼神闪了闪,冷声道。
“皓都自然遵从!”
长歌下意识的抬眼看向乐嫣,就见她缓缓走到了桌前,偏头看向她,颊边漾起了温软的梨涡。
“长歌可否给我准备一份纸笔。”
“好!”
长歌轻笑了一声,转身为她找出了纸笔,铺在了她面前的桌上,这些都是客栈里备好的。
乐嫣素手拂过纸张,提笔舔墨,准确无误的在略有些粗糙的纸上落笔,动作行云流水,字迹清隽飘逸,一如从前。
看得长歌有时都不禁怀疑面前人是否真的眼盲。
就如同这次牡丹坊!
在长歌失神之际,乐嫣已写好了信,折好后欲交给皓都,但还不等她抬脚,那人瞬息之间已来到了她面前。
“给我吧!”
乐嫣眨了眨眼,下意识抬头递出了手里的信。
“谢谢!”
“不用!”
皓都捏紧了手里的信,近在咫尺的面容仿佛触手可及,鼻尖若隐若现的清香让他心里鼓噪不停,他颇有些狼狈偏过头,嗓音发紧。
“在太子殿下命令没下来之前,皓都会一直护卫在公主身边。”
长歌闻言眼神异样的盯着他,似是突然不认识面前之人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