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人将他们带上了木塔的三楼。
相比二楼,明明处于高位的三楼却更加潮湿,空气里的水汽沉重到像是要滴落下来,让人不舒服的湿意渗透着骨头缝。
这里相对昏黑的二楼要明亮些,为数不多的光照着在墙边柜子上的瓷器,几丝光透过精美的瓷制品,乳白色的瓷浮现通透之美。
叶泊从柜子上拿起一只瓷壶。
安以铭察觉到他的异动,回过头睨了他一眼,示意他老实点别乱碰。叶泊回以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后便低下头钻研手里的小物件。
透光、乳白,他掂量了下,十分轻巧。
不像是普通的瓷呢。
少女领着他们到了主厅,主厅的光线稍好了些,中央有一个长桌炉,先前不见踪影了的分局成员们全都坐在长桌炉边上的软垫上。张齐见安以铭来了,紧绷到酸软的肩膀才耷拉下来,松了口气。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他长长的胡子和脏乱的头发绞在一起,像是刚晒干的海草一样,垂至腰际。
他的脸半隐匿在厚厚的头发之后,身上挂着很多条黑色的布条,一只浮肿的手握着一根同样系上黑色布条的树枝,一手扶着桌子上的瓷碗口中念念有词。
瓷人见到男人赶忙弯下腰对着他鞠躬,似乎对他十分尊敬。
“喂,”叶泊偏头小声问,“你说……这会不会是一个跟偏门宗教有关有关的事件?”
“我怎么知道。”
跟安以铭对话吃了瘪,叶泊只好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用手中挂着黑布条的树枝轻轻敲打桌上的瓷碗,夹杂在清脆悠长专属于瓷的乐声中,若隐若现地,出现了极细微的孩童的哭喊声。
那男人顿了一会,猛地敲碎瓷碗,声音戛然而止,他拾起一枚碎瓷片,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开一道血口,拇指蘸着流淌而下的血液,在从衣服上取下来的黑布条上写写画画。
写完后,他满意地拿起来自行欣赏了会,压着尖厉的声音说:“各位宾客不远千里来到己古村……哈哈,鄙人十分荣幸……”他一笑起来,绿豆般大小的眼睛基本被脸上的肥肉淹没:“你们想知道的……鄙人都会为你们一一算清,哈哈。”
“那敢问先生,我们这一签,是凶是吉?”陆谨付尽量拿出早年被母亲拉着去算姻缘时应付算命先生的经验,斟酌着开口。
叶泊和安以铭已经选了个位置坐下了,正支着头饶有兴致地看戏。
“凶,”男人眯起眼睛,“极凶啊!哈哈。”
“所以,大师,”戴振清不耐烦地掏掏耳朵,顺着他的话接着往下问,“我们该怎么办?”
男人当即故作高深地撸着胡子:“不着急、不着急……哈哈,时候不早了,鄙人为各位尊敬的来宾准备了些饭食,哈哈……先享用、先享用。”
站在一旁的瓷人接到指令,转身走出主厅,不过一会就把盘子全端来摆好了。
众人脸上露出难看的神色。
其中安以铭尤为严重,散发着腥味的生虾被端入房间的瞬间,他那俊秀的脸都皱起来了,差点当场干呕。
“没事吧?”叶泊拍拍他的背。
“……死不了。”安以铭用手肘死命捂住口鼻,闷闷的声音听上去状态并不好。
叶泊的心情也不怎么美丽,这满桌子舒展着的死鱼死虾,除了刮鳞去壳之外没有经过一点处理,腥味简直要冲破脑神经,哪怕是他都没法保持平静了。
湿黏的空气中混杂着腥臭的气息,房间里的霉味也偷偷参与进来,混杂在一块儿的恶心气味撕扯着大脑,让人呼吸也不是,不呼吸也不是,这场“宴席”进行地举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