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铭瞥了他一眼,没多问,从破了角的屋檐上摘下一块系着红色流苏的小木块——叶泊定睛一看,木块上印下的花纹和之前他们见到的第一个瓷人女孩的花簪的纹饰,有说不出的相似。
“行,调查完毕,”安以铭没有刻意隐藏动作,大大方方地收起木块,“该去看群猴演戏了。”
正午,夏末的烈日刺破花叶,一束束光脚密集的点在土地上。巨大的樱花树在暖阳里伸展着身子,投下一块块阴凉。
全部呆在屋子里的村民们从家里走了出来,一户人家至少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只瓷碗。那些被瓷碗似乎不是用来盛放东西的,它白净的碗壁上开了个小孔,不知作何用。
两人从小破屋逛到村东,途中安以铭忽然停下懒散的脚步,朝叶泊勾勾手指,示意他过来看。
两人凑到东面的一户人家的跟前,趁主人家拉开门出来的时候向里面一望。
最东户的人家的屋子构造极其简单,基本是一眼就能看到底,家里除了男女主人之外,似乎就没有别人了。
在他们刚进入这个时空的时候,就没有看见过小孩子的身影,也没有听见过幼儿的哭声,至于那阵若有若无的孩童歌唱声,像是远在山之巅,完全不在正常村民生活的范围内。
晾衣杆上没有小号的衣服、屋里屋外没有儿童的玩具。
这个村子里没有任何小孩子生活的痕迹。
确实奇怪。
不过眼下还是山祭更为重要,两人跟上拿着瓷碗的人群,朝着巨樱树的方向前进。
村民们把自己手上的碗纷纷放到巨樱树的树根旁,而后从树上拉下一根牵着金铃的细布条,系到碗上的小孔里。
等做完这一切,他们虔诚地跪拜在樱花树的旁边,头埋得很低,静候着祭司的驾临。
穿着一身黑色破布的男人出了木塔,他拄着树枝,慢悠悠地领着身后的一名瓷人少女和一众分局成员朝这里走来。
那名瓷人少女穿着灰色和服,头发披散着,个子比走在她身边畏畏缩缩的张齐还要高。
整个山祭仪式没什么看点,那男人咿咿呀呀一顿念,再顺手敲碎一只瓷碗,用瓷片划破自己的手臂,手指蘸着血液在樱花树上写下一串不明意义的符文。
唯一值得一提的可能就是,被敲碎的瓷碗在破损的瞬间发出了细微的凄厉哭嚎。
“你刚刚有听到什么类似于哭喊声音吗?”安以铭环着胸屏息凝神地专注听取,也只听见了极细小的模糊声响,他偏过头向听力过人的叶泊求证。
“有。”他特地补充道:“是小孩子的声音。”
山祭的过程中,村民们全程跪趴在地,头从来没有抬起来过。
男人举着他的树枝敲打樱花树的树干,引得金铃发出一阵脆响,他压下声音道:“哈哈……山神,山神对今年的祭礼很满意……哈哈,他会庇佑大家的……哈哈。”
“异邦的来客们,”他话锋一转,“哈哈……向山神奉上你们的灵魂吧……哈哈,让他净化你们、超度你们……哈哈。”
“……这家伙不会想宰了我们吧?”张齐惊恐出声。
“这么怕死?”戴振清不屑地嘲讽:“那干脆回去辞职算了,局里少了个肿瘤,你的命也保下来了,多好。”
张齐甩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笑死个人,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你是怎么混过入编考的啊?等着被世界规则制裁吧你。”
奥菲莉娅小声劝阻:“哎呀,你们别吵起来呀……”
“我怎么混过的?”戴振清直直指向坐在祭场另一边的叶泊,压低沙哑的声线道:“那小子刚入局就考了七级,你入局三年就进了四级,你俩能不惨水分?局里的考评真是越来越离谱了,老子辛辛苦苦考了八年凭真本事拿到的五级,你个遇事就找安以铭的孬种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祭场上的村民们都散去了,黑衣男人还在樱花树旁手舞足蹈地作法,一旁的瓷人静静立在他的边上,整个祭场只有戴振清压抑的怒吼在回荡。
“你疯了吧?”张齐皱着眉瞪他:“这还在时空裂缝里你搞什么?不知道局里规定有恩怨要出去解决啊!我看你这八年学了个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