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人愣了愣,有点不可置信,她刚做出摇头动作,似乎是觉得安以铭说得有道理,便小心翼翼地在他的手上写起来。
和叶泊的猜想一样,词人寻这些孩子来,还真是做骨瓷的。
据瓷人的描述,在词人醉酒时他曾透露,自己出生于远方的一个烧瓷世家,他是家里的长子,他的父亲对他赋予重望,希望能他继承家业,延续家里一脉相承的制瓷技术。
可从小热爱诗歌文学的词人没有回应父亲的期望,他一再坚决抵制学习制瓷,最终被父亲驱出家门。
【“你他妈天天搞这些狗屁文化,有什么用?!劝你也不听是吧……老子告诉你,就你这个死德行,以后连个女人都娶不到!”】
失魂落魄的词人离家闯荡了一番,经受诸多磨难,落得了个穷困潦倒的地步,对社会失望的他,最终选择来到这处偏僻的小山村远离尘世喧嚣,安心创作。
『虽然他自己是这么说的』,瓷人连忙写道:『我觉得他肯定是见到村民们愚笨好欺,就起了坏心思』。
叶泊轻轻点头表示认可。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安以铭垂下眼,沉声问:“最后一件事,我问你,你恨他吗。”
疑问的语句,却是陈述的语气。
少女苍白细瘦的手指突然止住了因怕生而发出的细微颤栗,瓷面之下的面庞不知作何表情。她没有犹豫,无比坚定地在青年人同样白皙的手背上写下一个『恨』字。
他低低一笑:“那就好。”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午后的暖光所不及之处,夏虫飞鸟皆息了声音,稠重的暗色填满了房间的角角落落,在墙壁上攀爬、在衣物上流连、在地面中渗透。
颤抖重新爬上少女的躯体,她的愤怒掩盖了一切对于未知的恐惧;青年人脸上笑意不到眼底,他垂着眉目压下眼中翻滚的情绪;少年人温和的笑意变了模样,阴森森的危险气息游荡于眼里。
培训的那两个月,叶泊向前辈有意无意地打听有关安以铭的事情,得来的信息里十有八九有句“是个不近人情的效率怪”。
说实话,他不太能苟同。
如果说是为了迁就叶泊的破译请求,那他也没必要多问这么一句,得到想要的信息跑路就好,这般问,怕是另有深意。
在山间看见孩童们尸横遍野时,安以铭虽然面不改色,优哉游哉地两手抄兜,连步调都没有散乱。但以对方大衣口袋的形状来看,他的手大抵是蜷缩着的。
叶泊特意选了个适合的时间点找了由头拉了他一把,毫不意外地发现安以铭的手紧紧攥成拳。
说安以铭完全不在乎姐妹二人和村中孩童的悲惨遭遇,他是定然不信的。
安以铭何许人是也?身为高阶牵制位,他来动手解决词人,固然容易。
但就是因为他是安以铭,他才会觉得这件事让瓷人自己来做应该更合适罢。
所以他这回是打算让瓷人来杀死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