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蒙蒙天,苏梦枕遥遥便望见狄飞惊身后回廊,打屋子里走出位白衣女子,几句话后便提着刀,款款离去。
交手几招,苏梦枕自然是认得陈不争。
狄飞惊身边从没带过女人,除了六分半堂的大小姐雷纯,他鲜少与女子有过交集。
苏梦枕虽然少年老成,说到底还有一颗少年心,抛去两派之事不谈,他那副光风霁月的皮囊下也是一个八卦至极的苏梦枕。
也只有如此的苏梦枕,才能在和狄飞惊谈判时,压低声音,带着些轻佻的笑意朝他身后扬眉。
“狄飞惊,我原以为你事事得心应手,没想到有金屋,却藏不住美人。”
狄飞惊却被他突来一招打得猝不及防,尚不知苏梦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顺着他的目光朝后看去,便见翩翩人影踏阶而去。
狄飞惊斟茶的手一抖,洒了半杯在桌上。
“胡言。”
他是无端有些恼的。
苏梦枕出此言,本想乱了狄飞惊的阵脚,谁料他依旧孤立残峰,风吹不动,雨打不湿。
于是他便少了闲心,此时他不再是苏梦枕,而是金风细雨楼少楼主。
“以你们的实力要对付我,只能是你和雷损联手,这场决战不如放在今日?”
苏梦枕尾音上扬,虽是疑问,却带着胜券在握,语气随意到让人觉得,哪怕他二人联手,也奈何不了他。
狄飞惊目光瞬间变得狠厉。
苏梦枕的语气也变得狠厉。
“你若不叫雷损来,我现在就能杀你。你的命在我手上,这句话你同不同意。”
苏梦枕是狂的,狂得让人难以将他和传言中的病公子联系起来。
狄飞惊沉默,他的回答显而易见。
苏梦枕道:“那我说一下我的要求,在我见到楼主之前,六分半堂退出金风细雨楼的家事。”
狄飞惊答:“此事不难。”
“那甚好。”
苏梦枕见状,轻笑一声,如雷降的气势瞬时化作春雨细绵,他将桌上方正的帕子收了。
“待我回京,手书好人二字,做成牌匾送到你堂上!”
苏梦枕笑着,拿起红袖刀欲走,可气氛却陡然一变。
“可苏公子,你可知道你的命,在谁手上?”
狄飞惊是六分半堂的一把剑,剑有锐气,所以人也有锐气,苏梦枕觉得面前人就是一把剑。
狄飞惊身后回廊尽头的房间是陈不争。
而苏梦枕身后回廊尽头同样是一间房间。
老者拇指的黄玉扳指摩挲刀鞘,一对浓眉如檐上飞鹤,虽然上了年纪,额间沟壑如刀削刻,可一双眼仍如虎,贪婪却又冷厉。
快慢诀,揽六分江山。
六分半堂,雷损。
楼下刀剑之响,楼外王小石与一蒙面人比拼剑气,苏梦枕转动手腕,狄飞惊稍动手指。
只要一人动,破板门便少不了腥风血雨。
蒙面人该是六分半堂的帮手,他连手中都剑也裹着布,想从武器来分辨是什么身份,简直天方夜谭。
雷损,狄飞惊,再加上武功高深莫测的蒙面人,要杀苏梦枕,这下可是轻而易举。
就在苏梦枕觉得这一苦战避无可避时,城口外,蒙面人突然没了气息,这人悄无声息来,又悄无声息走。
狄飞惊向来审时度势,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事情,可为,不可为。
他即将触碰剑身的手指收回,又不着痕迹抬起,俨然是个送客的姿态。
“苏公子,请。”
苏梦枕没想到六分半堂还有如此神秘的高手相助,眼里攀上几分怒意。
“很好。”
狄飞惊笑,言语随性。
“我也觉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