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不争踽踽独行,她不为自己杀人而感到一丝的愧疚和道德上的谴责,那种情感只有王小石这样初入江湖心存至善的人才会有。
她的理由其实很简单,雷损要她杀,那她便杀。
这是陈不争和六分半堂之间未完成的约。
陈不争出门时是正午,如今回到六分半堂,也不过未时,她本可以更早些回来,不过在杀完花无错后,出了些事情。
有些棘手,却也解决,只是眼底染上了些倦色和笃定的杀意。
陈不争一进竹园,就瞧见狄飞惊静坐在庭院石桌前,凉风习习,日光倾斜照在屋檐,狄飞惊略偏头。
“出去一趟,竟还有人惹了你?”
陈不争点头,复又摇摇头:“太罗门来了,你不知道?”
陈不争惹了太罗门后,林问雪当初就是代表太罗门来向六分半堂要人。
狄飞惊错愕,六分半堂眼线遍布京城,太罗门的人来,不会没有线报。
所以说太罗门隐藏身份进京,目的多半是陈不争,而看她神色,似乎是遇上了。
江湖传言风风火火,都说五年前的女人屠重出江湖,第一刀就劈了太罗门掌门徒弟周潜的臂膀,一说挑衅江湖帮派的威严,一说周潜好色成性,陈不争路见不平。
种种云云,当事人陈不争却从没说过个中真相。
狄飞惊瞥见陈不争衣衫有几道豁口,脸侧也有一条细小的血痕,太罗门里能伤陈不争的人屈指可数。
“若是林问雪,我的人不会不认得,掌门吴天越坐镇太罗门,不可能出山门,”狄飞惊敛眸,手指摩挲杯沿,潋滟的水光倒映出他庄肃的神情,“那能与你打个来回的只余一人。”
乌冠龙刃雪拂尘,玄武山开太罗门。
掌门吴天越头顶乌色冠帽,上面绣有银色蛟龙,而快雪时晴林问雪,则是年少发白,手里总一柄白色拂尘。
太罗门中,林问雪之上,吴天越之下,只有一人。
陈不争缓缓道:“望重龙刃,李渔阳。”
李渔阳,一把望重刀,一身地龙骨,寡言少语,却手段残忍,行踪诡异。
陈不争周身散发着一股浅淡却清晰的怒气。
她在回来途中,被李渔阳偷袭,短短几招,李渔阳的刀凌厉而疯狂,陈不争堪堪接下。
等陈不争回头,早没了李渔阳的影子。
陈不争越想越气,越过狄飞惊进屋,只留给门外人一声响亮的摔门声。
李渔阳、李渔阳、李渔阳!
陈不争本想等六分半堂事了,她挥袖离去,再同太罗门翻这本旧账,没想到太罗门倒是急了,连李渔阳都来到京城,隐匿着要杀她。
她揉揉眉心,感受到门外的人还在,心中复杂,开口欲说些什么,却又抿起双唇,静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