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损来找陈不争时,狄飞惊并不在。
经此一役,陈不争也看透了自己的心。
天地偌大,良人难逢。
狄飞惊没和她讲过自己的身世,于是雷损说与陈不争听。
出生市井,父亲好赌残暴,生生将母亲打死。除他之外还有位姐姐,被父亲弓虽暴后不忍此辱,竟自行了断。
而狄飞惊作为家里的幺子,被那个杀千刀的父亲卖给贵人府上做娈童,少年狄飞惊在中途拼命逃走,四处乞讨苟活,这才有机会在那个寒冷的雪天遇上雷损。
“陈不争,无论你信与不信,我都是将狄飞惊当作亲儿子来对待,我的夫人也是如此。”
雷损喝茶润了润嗓,他所言不虚,江湖人都知狄飞惊是雷损的得力下属,却不知雷损待他如亲子。
陈不争不知道雷损要说什么,只是坐在榻上,敛眸,无言。
“天下少年,懵懂情动,错把喜欢当成爱,这无可厚非。狄飞惊他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他现在是一把十分锋利的剑。”
陈不争以为雷损会说你乱了他的心,会叫她离开六分半堂,她才想辩驳,却为雷损的话而惊愕。
“狄飞惊是真真切切爱你的。”雷损此刻不是什么六分半堂总堂主,只像个为孩子操碎了心的老父亲,“你不知道,当时他为了让我救你,为了让我在林问雪面前保下你,头一次和我顶嘴,在我门前跪了三个时辰。”
“他儿时受难,便不再轻易信人,我养了他多年,才愿意为我出生入死。如今他心悦你,自然也不会变。”
雷损一个人坐着说了很多,陈不争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雷损见她沉默,重重叹了口气:“我对不起纯儿,只能希望狄飞惊他能更好。我并不是在逼你对他做出什么回应,只是,你如要拒绝,还请不要伤他伤的太深。”
陈不争见雷损要走,轻咳两声。
“我阿姐为关七所害,江湖流言是狄公子杀金风姑娘,我便出山门,杀尽天下狄姓之人。我心里对狄飞惊有愧,所以从前不敢回应一丝一毫。”
“只是我在太罗门时,瞧见山下木槿花开,天边红霞云雾,便第一个想到了他。”
“总堂大可放心,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这也是陈不争想和狄飞惊说的。
“我会设计总堂假死,再劝说他带着纯儿去苏州,等风波过去,再回江湖也不迟。”
狄飞惊的话把陈不争从回忆中拉出来,七里亭必定腥风血雨,雷损杀不了苏梦枕,那相爷必定会取雷损的人头。
如若雷损真的杀了苏梦枕,纯儿必定哀恸万分。
“那风波你来抗吗?”
“我来抗,总好过总堂和纯儿来抗。”
“那我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