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不争同雷纯解释了狄飞惊的计策,雷纯才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收拾了些金银细软,躲避众人耳目去了城郊草屋。
这间草屋在城外山上的隐蔽处,旁人找不到。
狄飞惊在屋里生了火炉,他从水下捞起被炸的昏迷的雷损,又背着雷损来了草屋。
此时他也浑身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脸侧,被他简单一拢,身上的外衫也解下来搭在一旁烘烤,只穿着一件单衣坐在火边,低垂着眉目。
狄飞惊侧耳听着,山野间的附近处响起两短一长的鸟鸣声,他了然,这是他和陈不争定下的暗号。
于是他也走到窗前,拇指和食指放在唇前,吹了两短一长的哨子。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暖烘烘的热气扑面而来,雷纯瞧见躺在床上昏迷的雷损,不禁又红了眼眶。
狄飞惊的外衫半干不干,为了仪态还是披在了肩上。
陈不争靠近,解下了自己厚实披风,替狄飞惊披上,又十分自然地将外衫搭在架子上。
“纯儿。”
狄飞惊受了凉,嗓子有些哑,他轻声唤了一声雷纯。
“想必假死脱身一事阿筝已经与你说了,等总堂醒了你一定要和我们一起,极力劝说总堂去苏州。”
雷纯眼里含泪,软声道:“我和父亲都去苏州,朝廷那边会轻易相信吗?”
狄飞惊眼神坚定,恢复往日风采:“有狄大哥在,没事的,纯儿。”
“纯儿你放心,我们会接手六分半堂,在合适时机会与苏公子里应外合,铲除蔡京这个祸害。”陈不争牵着雷纯朝火炉边挪挪,她眼神柔和,有着十分的安抚,“等蔡京死了,你和总堂便可安然回到六分半堂,苏公子也定会等你。”
雷纯重重点头,雷损无事,苏梦枕也没死,如此局面,她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雷损在天蒙亮时苏醒,看着眼前的狄飞惊三人,眉头拧成个疙瘩。
狄飞惊率先开口:“总堂,去苏州吧。”
雷损几乎震怒:“我雷损在江湖打拼多年,如今却要去苏州隐姓埋名苟且偷生?狄飞惊你真是胆子大了,竟然敢安排我了!”
雷损怒极,那一掌盛着他的怒气拍像狄飞惊,却让陈不争挡下来。
“总堂!”
“爹!”
陈不争甩甩发麻的手臂,她眼神盯着雷损,带着从未曾有的真诚。
“雷总堂,江湖行走,有命万事可成。你放心不下六分半堂的基业,可你一旦回京,必是死局,你舍得扔下纯儿不管吗?你活着,纯儿才有家!”
雷纯眼里噙着泪,扑过去:“爹,狄大哥会替您守好六分半堂,纯儿只剩下父亲了……”
“好啊狄飞惊,你们炸不死我,这要活活将我气死!”
雷损几人身处狭小的木屋里,他一身怒火甚至能将这山头点着。可看着这几个小辈,眼里各有神色,纯儿在哭泣,狄飞惊皱着眉在恳求他。
尤其是陈不争,这个本与他雷家没有半点关系的人,也宁愿为狄飞惊淌这生意的浑水。
他雷损究竟放不下什么?
日出薄阳,银雪耀眼。
雪后的京城,当是一番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雷损长叹一声,倒在床上。
“老了,走不动了,找个舒服点的马车,让我们父女俩走得舒坦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