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得一支飞箭从林里射来,直直扎在他脸侧的树干上,倒是给杨无邪吓一激灵。
“公子,这这这……”
苏梦枕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他笑着取下箭尾的纸条,还十分得意地朝杨无邪扬扬手。
“怎么每次送信都跟偷袭一样啊。”杨无邪皱着眉抱怨,“同是下属,能不能让那个箭手出来见一面?”
释错抬眼,略觉得好笑,这一路也多亏了杨无邪,才不至于无聊。
杨无邪倒是越说越气:“我就是想和他讲讲理,这不能每次都往我这招呼啊!”
凭空又是一箭,唰一声射在杨无邪脚边,只差分毫便扎在他脚面上了。
杨无邪下意识惊呼出声,低头看看那支箭,又看看箭射来的方向。
释错轻笑几声,道:“喏,军师,他回答你了。”
杨无邪知道箭手同他开玩笑,却也挺着胸脯走了两步,朝着乡野林间置地铿锵地喊出两字:“做作!”
反观苏梦枕,展开纸条后面色严肃。
他缓缓说,言语里带着分明的不悦:“薛西神死了。”
杨无邪诧异,问:“谁动的手?”
“为了一个匣子,细柳已经成了修罗场。”
杨无邪更加诧异:“这匣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释错虽然仍有倦意,但她知道苏梦枕估计会有所动作,便强提起精神,说道:“老楼主说过,那匣子与香主花无错有关。苏公子要接手细雨楼,那花无错也有这个意思。”
杨无邪眼见着苏梦枕低下身,将那张纸条投进徐徐燃烧的灶火中。
“这次出手的还有六分半堂,花无错的歪心思动得很大。”苏梦枕眼睛盯着那团火,像是透过炽烈的火在看渲沸的夜,“花无错肯定再会动手,希望这送匣子的人平安无事。”
“不如即刻动身回京,”释错起身掸掸衣袖,“老楼主那里,阿唤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只希望何唤姑娘能等到我们回去……”杨无邪咂舌,一时间事情如乱麻,便也来不及顾虑京城那边了。
释错将药炉里剩下的药渣倒在树下早已经挖好的小坑里,又填上些土,随意摆上些杂草石子:“如果花无错是受六分半堂的指使,那回京之路也不会平坦了。”
苏梦枕手掌抚摸白马的鬃毛,面色自若:“那便一路杀回去。”
他说的矜持又肆无忌惮,就好像杀回去三个字,如同吃饭睡觉一样,简单又随意,只一抬手,便能鲜血满路,万夫莫敌。
释错正色:“不可以。我还要医好你,你不能杀回去。”
苏梦枕哑然失笑,于释错而言,医好苏梦枕的旧疾便是一等一的大事,常常这也不许,那也不准,可最后还是妥协,同苏梦枕走南闯北。
崇山峻岭间,碧树成荫,小溪涓涓而流,三匹骏马如电踏浪奔驰。
苏梦枕红衣招展,天下无人如他。
红衣似火,红衣胜霞,红衣染血。
释错和杨无邪跟在苏梦枕身边,仿佛也化做了苏梦枕少年意气旁,携带的一缕傲然的风,一颦一笑都带着独有的畅然和飒意。
在无垠亘叠的山川间,在万古的骄阳与朔月下,江湖纷乱的序幕就此拉开,掩筝罢弦听渊默,苍茫天地何解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