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李煜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到缭绕在鼻端的药味，苦的很，还夹杂着几分血腥气。

接着，刻骨的疼痛感让他神智清明了些许，

他缓慢的回想着：原来我没死啊……

随着意识模模糊糊的回了笼，李煜听见旁侧有着些许动静，他费劲的睁开眼，

就看见煌煌烛火和重叠幔帐中，守着他的赵匡胤。

“你醒了？”赵匡胤的声音熟悉，甚至还带点沙哑，他的眼睛红红的，也不知道是熬的还是怎么。

“你……”

李煜正要开口，身上喉头又是一阵的难受，扯动伤口立时就泛起丝丝疼痛，不受控制的咳嗽起来，一时间又浑身发疼，咳嗽的间隙又轻轻抽起气来。

旁边的赵匡胤顿时慌乱起来，一阵的手忙脚乱，又想给他倒水顺气，又顾忌着怕碰疼了他，于是轻轻将他圈在胳膊中，僵硬着身体，动也不敢动。

“御医！”赵匡胤着急地扬声叫着。

立时便有慌张的脚步由远及近，御医匆匆赶来，替李煜探了一下脉。

“官家放心，侯爷能醒就是万幸，只是先前的旧伤未好，又遭了这一通罪，若不仔细调养，恐怕……还是会有性命之忧啊。”

御医很是唏嘘，官家这又是何苦呢？将人折腾得奄奄一息，又千娇万贵的养着，到头来，倒霉的还不是他们底下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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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红着眼睛，看着他只是不说话。

一点水光从他的下巴上滑落，赵匡胤愣住了，李煜这幅委屈的模样仿佛在他的心上狠狠揪了一把……

他见过愤恨的李煜，不甘的李煜，甚至是绝望的李煜，却从没见过他这样连点声都不发的默默哭泣，

李煜被他弄哭了。

那么多的眼泪，他哭的甚至停不下来，大颗大颗的眼泪前赴后继地从眼眶里掉出来，

但即使哭成这样也还是死死地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说。

赵匡胤又想起那日的惨烈情景，但凡那把匕首在往前一寸……只要一寸，他就再也见不到眼前这个人了

他叹了一口气，轻轻将人揽进怀里，伸出手帮他擦了擦泪水，却发现泪水越擦越多，

李煜睁着那双空洞漂亮的眼睛，泪水不断流下。

这模样更让赵匡胤心痛，他温声哄着：“好了，好了，别哭，别哭了乖，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逼你，不该迫你，再不凶你了好不好？乖，宝贝儿，你哭的我心都乱了……”

赵匡胤这次是真的怕了，看着眼前的李煜，心里的一口气才稍稍放下，李煜晕厥的这几天他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生怕哪天就永远见不到他了。

此刻，他抱着人，温言细语的哄，心里热烘烘一片，可哄了一阵，怀中人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由低头一看，才发现李煜已经昏了过去。

李煜身子本就不舒服，刚刚醒来，又心境大变，最后竟生生昏了过去。

赵匡胤将人搂在怀里，此时才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消瘦，从前是单薄了些，现在竟隐隐透着些不祥，手腕细的仿佛一折就断，下巴更是尖细，看着那张瘦的过头的脸，，赵匡胤心理的愧疚更甚，只是不安的将人抱得更紧。

赵匡胤下朝后就直奔檀阁。

从李煜醒来到现在，他没有和赵匡胤说过一句话。

赵匡胤盯着李煜看，眼神炽热又贪婪，仿佛在看一个失而复得的宝物，“感觉好些了吗？”他带着几分试探地问道。

李煜没理他，只低头看着自己袖口刺绣的花纹。

赵匡胤等了半天，眉心跳了跳，他似乎压着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腾得一下站起来，绕到李煜身边，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别这样，宝贝儿，我知道我错了，可你不能不理我，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随便说点什么，什么都行。”赵匡胤的眼睛红了，无论李煜怎么推他都不放手，“你跟我说句话，我就松开你，好不好？”

可即使他这样做小伏低，李煜也只是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几度尝试无果后，整个人都气得发抖了。

李煜脸色发白，乌黑潋滟的眼睛怒视着赵匡胤，可唇抿得紧紧的，就是不开口。

赵匡胤看着这样的李煜，心都好像缺了一块，亲眼目睹李煜自尽的时候，他是真的感受到了什么是绝望，那一瞬间的空虚让他一刻都不敢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