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的清晨,天色将明未明,房间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安静。安雯琪醒得很早,或者说,她几乎一夜未眠。身侧的呼吸声均匀而绵长,成毅还在沉睡。她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在朦胧的晨光中描摹着他安静的睡颜,仿佛要将这一刻的轮廓刻进心里。
他下午就要走了。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口泛起细密的酸涩。相聚的时间总是短暂得像偷来的,而分别的阴影却如此漫长。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成毅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初醒的眸子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迷蒙,但在对上她视线的那一刻,瞬间变得清明而深邃。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手臂却无声地收紧,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力道很大,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不舍。
安雯琪将脸埋进他温热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鼻尖是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混杂着一丝属于她的、淡淡的甜香。她贪婪地呼吸着,想把这份味道也一并记住。
依旧没有言语。
语言在这种时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们在渐亮的晨光中静静相拥,用身体的温度和心跳的频率,诉说着无声的眷恋与告别。
最终,还是成毅先松开了手臂。他坐起身,背对着她,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几点的航班?”
安雯琪也坐起来,理了理头发:“下午一点。”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起身下床,走向浴室。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沉重的寂寥。
安雯琪看着关上的浴室门,听着里面传来的隐约水声,心里空落落的。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过得异常平静,却也异常煎熬。
他们一起吃了他做的简单早餐(依旧是溏心蛋和焦脆的吐司),一起沉默地收拾了行李。他的东西很少,很快就整理好了。安雯琪帮他把那件她昨晚偷偷披在他身上的薄毯叠好,放进他的行李箱。
他看见了,动作顿了顿,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接过,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留下一片微凉的触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逼近。
出发去机场前,成毅站在客厅中央,目光扫过这个承载了他们短暂相聚记忆的空间,最后落在安雯琪身上。
她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站在那里,努力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眼睛却亮得有些不自然,像是强忍着什么。
他朝她走了过去。
没有拥抱,没有亲吻。
他在她面前站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样子烙印在灵魂深处。然后,他抬起手,不是去碰她的脸,而是轻轻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安雯琪反手紧紧握住,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肤里。
“走了。”他低声说,声音沉缓。
“嗯。”她点头,喉咙发紧。
他松开手,转身,拉起行李箱,没有丝毫犹豫地走向门口。
安雯琪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打开门,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即将融入走廊的光线里。
就在他脚步即将迈出的那一刻,他忽然顿住,猛地转过身。
安雯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入了一个坚实而滚烫的怀抱。
他的手臂紧紧地箍着她,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窒息。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呼吸灼热地喷洒在她的头皮上。
这个拥抱,不同于昨夜睡梦中的无意识靠近,也不同于清晨醒来时的温柔依偎。它充满了爆发性的、压抑已久的情感,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和深入骨髓的不舍。
安雯琪愣了一秒,随即伸出双臂,同样用力地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没有一句话。
只有彼此剧烈的心跳和收紧的手臂,诉说着所有未曾宣之于口的眷恋与承诺。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久到安雯琪以为时间会就此停驻。
最终,成毅还是松开了她。他的眼眶有些发红,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他抬手,用指腹极其快速地、用力地擦过她的眼角——那里不知何时已经湿润。
“等我回来。”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然后,他不再停留,决绝地转身,拉着行李箱,大步离开。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电梯方向。
安雯琪站在原地,维持着被他拥抱过的姿势,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残留的体温和力道。掌心似乎还留着他刚才紧握的余温。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慢慢走到窗边,向下望去。没过多久,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走出酒店大门,坐进了等候的出租车。
车子启动,汇入洛杉矶上午的车流,很快便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他走了。
安雯琪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自己锁骨下方那枚白钨矿项链。冰凉的石头,此刻却仿佛带着他拥抱留下的滚烫温度。
窗外,阳光灿烂,洛杉矶的天空蓝得没有一丝杂质。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份汹涌的不舍和酸涩用力压回心底。
他说,等他回来。
她相信他。
安雯琪转过身,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踏上返回首尔的旅程。
她的动作不疾不徐,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和明亮。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而她,会在这里,在舞台上,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好好地、闪耀地,等待她的“闷葫芦”,履行他的承诺。
掌心的余温未散,未来的路,似乎也不再那么漫长和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