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脚步越来越缓慢，在拥挤的人群里逆流而上，摩肩接踵过一个又一个地点，即使看得清晰又怎样，还是可望不可即。

[嘀——]巨大的喇叭声响把现实钉进他的脑海，他仓皇的后退几步，红色的货车自眼前开过，生生阻隔了他的视线，把她的背影覆盖的只剩脑海中残留的影像。

对面的红绿灯上有跳跃的数字，仅仅只剩下十秒的距离，可是即使只有十秒又能怎样，他和她之间有太多不能逾越的存在，他再不是那个笑意明朗可以和她无条件吵嘴抬杠的少年，不能像当年那样就因为一点她离去的可能就跟随列车跑到筋疲力尽，然后她突然出现在身后，调笑着问一句“啊拉大侦探以为我逃跑了么？”

现在的场景，比当年更难堪，更难过，也更无能为力。

他颓然的站在原地，手指握紧却又松开，仿佛抓不到某种东西，不甘但无可奈何。

[大侦探，找什么呢？]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延绵不绝的落进他的耳际，扭头看去她站在他身后浅笑，笑容美好但是脸色苍白，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她平稳着呼吸，下一秒猝不及防被揽进一个怀抱。

急促的呼吸落在她的后颈，他用力地拥住她，好像她马上就要消失不见，[灰原...]他唤了这一声，只觉得嗓子干涩，居然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前所未有的庆幸自己追错了人，庆幸那十秒的距离，或许再走一步，就错开了与她的相遇，然后落得满盘皆输。

喧闹的街头，只有你才是唯一安静的存在。

[工藤...]她知道他的焦急他的担忧和恐惧，可是他抱得太紧，连呼吸也不能维持完整，她在他的怀里闷闷的喊出这一个名字，伴随着他心跳的节奏，合拍的天衣无缝。

他略带歉意的松开她，她的脸色更加苍白，没有血色，整个人好像是一片落叶，摇摇欲坠却无处安放。

他蹙起眉，眼神里一派担忧，她无力地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眼神示意他继续往前追踪，她一人先走了出去，穿着LV的米色风衣，袖子利落的挽起，长长的衣摆在空气的阻力下向后翻飞，显得她越发单薄瘦弱。

他快走几步追上她，环视了周围的人群一眼，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灰原，组织的事...]

她瞥他一眼，一言不发的拽住他的衣袖，拉着他往前走去，隔着袖口柔软的衣料她指尖的冰凉触感蔓延而来，他微微一愣。

直至走到一个隐秘的角落，她才停下脚步，慢条斯理的抚平风衣领口的褶皱，在他注视的目光下开口，[工藤，组织...还没有彻底灭亡。]直到说出口的时候才发现这几个字说起来竟然如此困难。

他抬眼看向她，她的手指抵着袖口，脸上的表情一成不变但是那双冰蓝的瞳孔一点一点的暗下去，所有光线都游离在外，来不及折返，变成宛如黑洞一般的存在。

[我知道...]

[从小兰和我被枪击开始我就想到了那种可能性，敢在大街上开枪而且还是特意针对我的，也只有他们了吧。]

[我和红子出来的时候看见了毛利和受了伤的本堂瑛佑，听毛利说了事情的经过，红子在那里保护他们。]她解释完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突然沉默了下去。

这种时候，组织的事是何其之重，她不想去提起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去冷静的分析和镇定的谋划。

[你说小泉在兰那边？]他奇怪的问了一句，眉头皱得更加深，[我离开他们的时候就已经叫了救护车，不用五分钟就能到达他们那个地点，按照你追上我的速度来看你至少在五分钟之后才赶到小兰那里...]

糟了，如果救护车没有在正确的时间内到达，那么小兰他们就危险了...

她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神色间终于出现了紧张，红子也在那里...

他深吸一口气，握住她的肩膀，[灰原...]

[我知道，我现在不能慌乱不能紧张，你放心，我不会在做出伤人伤己的事了。]

他在想什么，她知道，所以用这样的话来让他安心，作用，仅仅是让他安心而已。

[走吧。]她拿出口袋里的眼镜，[我放了追踪器在红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