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齐白衫抚琴,穗禾粉裙起舞,桃花灼灼、琴声长鸣、红裙婆娑、脉脉动人。
容齐着蓝衣舞剑、穗禾着红衣抚琴、荷香长存、剑法轻灵、伊人载歌、眼波流转、眉目动人。
容齐在书房批奏时,穗禾浓妆艳抹、斜阳斜照、黄叶婆娑、侧影双影、俯首低语。
润玉对着观尘镜默默地望着,广袖下的手青筋暴起,将一串人鱼泪攥的死死的。
“哟, 那不就是穗禾嘛!咦?旁边这人怎么会和你生着同样的面孔?莫不是?”
月下仙人似有所寻,挤眉弄眼的凑上去瞧着润玉,希望润玉自己回答。
润玉闻言,眼睫半垂下一道寒光一闪而过,他勾了勾唇角,幽幽道:“正是润玉分魄。”
丹朱看见润玉的嘴角虽然勾出一抹弧度,眼中却无半分感情流露,这让他一时半会儿也摸不清润玉的心态,他稍作思索,接着说道:“我可把凡胎的龙娃,觅得一段良缘。不曾想他这一遇穗禾误终身,硬是把我这根红线给断了。不过如今看来,你与这穗禾呀,也算是郎才女貌登对的很呐!”
“叔父不是不喜穗禾吗?”
润玉并不是真想提起此事,左右不过是瞧着那个容齐和穗禾琴瑟和鸣,心生妒意,无处发泄,另一方面,见丹朱如此偏袒旭凤,心有怨恨。
“我虽然不喜,但也非常认可荼姚的眼光,要知道她生得漂亮,又聪明伶俐,且对待爱人极好,与我侄儿呀,很是般配。”
丹朱这句话真假参半,他的确承认穗禾的长相,而且很不喜穗禾,但是要说她聪明伶俐,对爱人很好,那他是不愿承认的,在丹朱看来,干好事的聪明才叫伶俐,至于对爱人好,这毒妇好的了一时还能好的了一世吗?
自然与润玉登对那话,也只是随口说说,在他眼里锦觅与旭凤才是真爱,他可不信龙娃会爱上锦觅,他觉得龙娃心里肯定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才会这般厚颜无耻的缠着锦觅。
这若是给龙娃穗禾牵上红线,不正好可以断除润玉对锦觅的图谋不轨,穗禾对旭凤的痴心妄想吗。
总之锁死润玉穗禾,只是为了成全旭凤锦觅,无关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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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
容齐穗禾在机缘巧合下解了天命之毒,又是两年,穗禾诞下一子,本以为二人可以执手共度余生。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陛下求您救救容乐公主。”
容齐一听宫女的求救,便不管不顾冲了过去。
穗禾将他一把拽住,满眼的悲哀几乎要溢出来,她哽咽着,以近似恳求的语气对容齐说:“不要去。”
她知道容齐想做什么,傅筹和无忧为了救出容乐,已经联合起来对付西启,以西启目前的状况完全不是对手。可容齐却为了阻止苻鸢捉到容乐,为了给容乐争取解毒时间,不顾大局,甘愿断送这三十万将士的性命。
“放开!”
这两个字重重的坠入穗禾耳朵里,它像一把利刃,直接刺扎在了穗禾的心脏上,她心遽然一痛,腔内翻起了一股血气,它们像巨石一般的压在了胸口处,阻塞了空气的流通,使她每一口呼吸都变得十分艰难。
果然还是放不下她是吗?
人总是这样,明知不可能却总想听到否认的答案。
穗禾渐渐松开了手,眼神如同死灰一般惨淡无光,全无生气。
她微微颤动着双唇,想开口说话,可声音却一直在喉咙里打转,久久发不出响来,最后,才模糊的吐出半句:“你当真要为了她……”
“是”
容齐的回答那么的坚定,那么的毫不犹豫,让穗禾一直强忍在心中的悲痛瞬间倾泻而出,泪水蓦然磅礴成雨。
“原来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原来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不过是一个人鸠占鹊巢,一个人自欺欺人罢了。”穗禾颤动双唇,将要吐出的话,生咽了下去。她捂着胸口,苦笑一声,整个人就像失了神一样,向后踉跄了好几步。
“穗儿,对不起,我欠她的,太多。”
容齐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他害怕面对穗禾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时会生出不舍,会心软,会踌躇不前。
他实在无法置容乐于不顾,毕竟容乐的毒因他而中,再加上他曾在苻鸢淫威逼迫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过容乐,如此种种,也该还了。
“对不起,穗儿,请原谅我的自私,我曾许你白头,如今看来,我是要食言了。”
刚走出几步,他的腰突然被一双柔软的胳膊箍上。
穗禾整个人贴了上来,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我有办法救容乐,陛下万不可,让这西启的三十万将士,枉送了性命。”
容齐闻言,他目光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满脸的惊喜按捺不住,他紧紧抓住穗禾的胳膊,激动的问道:“是真的吗?”
穗禾见他激动万分的模样,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心底升起,瞬间冻僵了她所有的情绪。她目光里再无一丝一毫的情感,有的只是那个麻木已久的泪腺,不断向外吐着水。
“对!”
穗禾的声音是那么地平静、淡然,却让容齐的心瞬间从凛冽的寒冬跨到了和煦的春天。
他激动的想要看清穗禾那肯定的表情,可是他的双眼早已被泪水所包裹,眼前只朦朦胧胧一片,丝毫看不出穗禾脸上的异样。
穗禾勉强的勾了勾嘴角,她捋下容齐的胳膊,径直离开了。
“容齐,容棋,请容我下一盘棋,以爱为筹码,命做盘,下到肝肠寸断,亦不悔。”
淮梧出兵了,趁北临攻占西启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了北临的国都,宗政殒赫的屁股被旭凤连射两箭,为了活命,他不得不抛妻弃子,不顾大军死活,驾驴车狂奔一天一夜,日行百里,从此历史上多了位北临车神!
帝都被破,北临赴西启的将士们,军心涣散最终不敌西启,铩羽而归。
这日,在西启郊外上空笼罩了一个硕大孔雀虚影,虚影缓缓聚合为实体,一声长啸,徘徊而去。
容齐怔怔的看着床上满脸惨白的穗禾,久久不发一言。
“齐哥哥”
容乐的一声呼唤,将他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他勾起嘴角,转动着涣散的眼睛,笑着说:“穗儿累了,我要带她回宫。”
他用极度不协调的四肢挣扎着从地上站起,忽然一脚踢到床上,摔了一个狗吃屎,好不狼狈。
容乐满眼噙泪,想扶起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他继续笑着,晃动着无法聚焦的眼睛,揽起穗禾就往外抱:“穗儿,我们回家。”
是夜,容齐一遍又一遍的摸着穗禾的体温,他声音颤抖,喃喃自语道:“怎么捂不热了啊?”
“为什么捂不热了呀!”
他紧紧地咬着下唇,泪水蓄满眼眶,他拼命的睁大眼睛,防止他们坠落。
他为她盖上一层又一层的被子,他紧紧地抱住穗禾,嘴里不停的咕哝着:“穗儿最怕冷了。”
“穗儿,有我在,不怕。”
穗禾死后,容齐将她封为皇后。
出殡那一日,举国哀悼,百姓们自发的为这位风华绝代的皇后娘娘,举行了隆重而又盛大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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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池宫里
房间内一片狼藉,里面的各种摆设皆碎了一地,桌椅被推倒散架,寒风透过破裂的窗户,肆意的席卷着屋内的纸屑。
容齐蜷缩在阴暗的角落,脸磕在膝盖上,面颊上一片水泽,他在一片迷糊中,不禁轻轻发问:
穗儿不要我了吗?
她走了吗?
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对吗?
门前跪着的,正瑟瑟发抖的宫婢们,垂着头,始终不敢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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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当初皇后娘娘为啥薨了那么久,才下葬呀!”
“听说那个时候启云帝魔怔了,不肯相信皇后的死,整日抱着娘娘的尸体,与她同眠共枕,为她梳洗画眉。差点被太后废了。”
“活着都不知道珍惜,死了装给谁看呀!”
“兄弟,这话怎么说?”
“听说呀,皇后是为了救他妹妹才死的。”
“可不是,听说他喜欢他宗政无忧,给他妹妹下毒,皇后不想他一错再错,舍命救了公主,好断了他对宗政无忧的念想。”
“难怪这启云帝老喜欢往北临跑。”
“咱们娘娘可是做了件善事,捅出了这等皇家丑事,绝了其他女人的念想。”
“可不是,至今都未再娶女人。”
穗禾走后的四年里,
容齐一心扑在朝政上,从军事、政治、经济等方面进行整顿,尤重于经济的改革,扭转了长久以来政治腐败、边防松弛和民穷财竭的局面。充实了政府财政,提高了国防力量,推动了商品经济的发展。
为他们的儿子后来的统一奠定了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