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目初》
09
我问那侍女她怎么病恹恹的，侍女名叫槿夕，在宫中时是她宫里的掌事宫女，
槿夕回话说她不是肺痨，是生了公主以后离开得太急，月子里没调养好，落下病根了。
我缓缓向她伸出手去，尽可能温柔，尽可能给到她支撑。
她盯着我的手，眼泪一直往下掉，却不敢递上来，
最后仿佛试探真假一样，小心翼翼地搭上来，
手太冷了，我心想
慢慢把她按入怀里，
她没有反抗。
直到这一刻，我们彼此才确认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怎么会这样蠢，让两个大活人活生生分隔三年，我抚上她薄弱的肩，确认着她，
我的嬛嬛，没有损坏，活生生地回到我身边了，
我揽住她，慢慢走向里间。
我环着她的身体，像哄孩子一样轻拍着她，“嬛嬛，朕来了，朕来了。”
哪怕无意之间稍微远离她一毫厘，她也会受惊一样，惶恐不矣。
她的头枕着我的肩，那样眷恋与难过，“四郎，我等了你这么久。”
我知道她是有点怨我的，怨我将她弃之不理，可更多的是高兴，高兴她其实心里这样眷恋我，这样舍不得我，我还怕她那时候那样决绝，是已经死了心。
“你让朕心痛。”
她用很小的声音又叫了一声四郎，比起刚才更绝望痛苦。
我们缓慢地向对方确认彼此，身体比语言更诚实，
感觉她冰冷的身体一点点被我捂热，
她雪白的面颊慢慢燃烧起来，泪水不知何时被蒸发掉，
从悲苦到酸涩，到心跳到热烈，到疯狂地相互依偎。
我很久没这么开心过。
我醒来时，见她倚在床头，望着我流泪。我问她为什么哭。
她抬起纤细而又骨节分明的手，划掉眼下的眼泪，“人人都当嬛嬛当年任性离宫，错到无可救药，唯有嬛嬛自己知道，也是到了今日才知道，当日这么做当真是半分错也没有。”
听到她旧事重提，我回到现实，这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心结。
我并不想认错，也是在是无错可认。
我需要她，但我实在无法将菀菀从心里挖出来，何况她已经死了。
我更不可能低头，从前我总是被威胁着低头，做皇子的时候是，做皇帝的时候也是，我每次的低姿态都是为了换取搏命的时间，都是因为还不够强大，而为人欺压。
我理所当然地认为，被迫低头是不够强大的表现，这些人明里逼着我让步，背地里借着我的让步从我这里掠夺更多的资源，权力。
无视我，压迫我。
直到我第一次凌驾于他人，我才体会到了好转，那是我参与夺嫡且逐步成功之时，我终于获得了更多，也是那时，我遇见了菀菀。
从此我再不要低头，敢威胁我的人，就拉下来。
若她真以我对她的留恋威胁我，我，我却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嬛嬛这样倾慕四郎，当初，当真是被那句菀菀类卿给伤着了。”
她道出了这三年的思念。
这三年，使她已然毫不在意自己只是一个影子，只求我对她有过喜欢。
我无比惊喜，我不知如何解决的矛盾取舍，就这样绕了过去，我可以不做任何改变而重新拥有她。
我闭上眼睛，有些悔恨，早知如此这三年都在干什么，我为自己找着借口，“你生下胧月三天，朕废去了你的名位，让你好好思过，若你的名位还在，又怎么会知道出宫以后的苦楚。”从前我总是担心宠爱使她生骄，如今看来这三年，倒真的未必是坏事，反而让我在无需努力的情况下，得到了更好的结果。
你看，她不是轻易地原谅我了？
“什么都不要紧，嬛嬛只要四郎在这里”，她回握住我的手，“我多怕一生一世都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们的胧月，”她提到胧月，难忍地哭起来，想起孩子，我却觉得很幸福，“胧月很好，你不知道她有多乖巧可爱。只可惜朕不能带她出来给你看看。”
带着孩子动静太大，出宫探望废妃会被群臣弹劾，还是少添麻烦。
我少见地允许自己软弱，我告诉她，若不是这三年，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这样牵挂你。
其实我想说得更多，我想说我很想你。
但不行。
其实我也怕，怕她已然完全不在意我，已然将我视若无物，废妃已经不算是我的女人，从没有回宫的道理，我怕她出宫那一刻就已经把我给忘了。
我沉浸在这失而复得的快乐里，从衣物里抽出她最爱的那支玫瑰簪子，放在手里又摩挲了一会儿，才递给她。
“如今为了朕，再度装饰吧。”
我要想办法，让她重回我身边。
我先是借着太后大病未愈，下令每月一次来甘露寺上香祈福，接着派人将她的父亲从宁古塔接回京医治身体。
不久，我更得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手里的茶盏一抖，“什么？菀嫔有喜了？”
一月左右，正是我与她在凌云峰相遇那时。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我到凌云峰看她。
她真好看，睡着了就更乖一点。
旁边的桌案上躺着长相思琴，她走以后，无人能再弹出她那样有情致的曲调。
她醒来揪心于山路陡峭湿滑，我会受伤，而我只怕她稍有闪失。
此时有传来一个好消息，果郡王没死，湍急的河水里被自己的侍从救下，为防刺杀，没有声张，历经千辛万苦地回来向我复命，我赏赐他许多进行安抚。
虽本就没准备为他复仇，一个没有什么势力的闲散王爷不值得投入那么多精力，但能回来总归是好事。
我准备迎菀嫔回宫，
迎来了前朝后宫的反对，
太后却通透，“皇额娘年纪大了，身子不好，有什么事比你的皇嗣更重要呢？皇后，你说是吗？”
皇后只得点头答应。
只是此次接她回宫，我比从前都要小心一些，不想让她再承受太多的压力和非议，不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她如今畏畏缩缩，为了同我相伴委屈求全，什么名份都可以不要，难保这样回到宫里，会被人瞧不起，会被人欺辱。
宫里的人都拜高踩低，我又不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回护。
我要赐她足以守护她的地位。
她父亲早已是庶民，她身后的家族也已经没有任何势力，她只用依靠我就够了，我这样想着更心安。
群臣反对她多是因为她是废妃回宫，又是汉军旗下五旗出身，出身不高贵，又不曾诞育皇子。那我就为她改旗，升为满军旗上三旗，左右她父亲已不在朝为官，她的出身尽可随意捏塑，赐她大姓钮祜禄氏，赐姓之后，她就不再是罪臣甄远道之女。
既说她没生过皇子，就把没有额娘的四阿哥赐给她做儿子。
琢磨封号时，我想
嫔的时候用菀，妃的时候延续用菀妃？
不行，
这个不行，
我们当初的决裂就是因为菀菀类卿，她如今肯回来，我若还给她用菀字，一定不行。
菀字不好，
熹，熹妃，光明灿烂之意。
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
一切终于回到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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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要说：
本文为甄嬛传电视剧同人，文中一切情节，人物，台词均出自甄嬛传电视剧。
笔者仅进行视角的转换和加工。
写这个同人文的初衷是想从男性的角度解读皇帝对甄嬛的看法，当然剧中男主不仅有男性的视角，更有一个皇帝的视角。
写写男人眼里的女人们。
说是甄嬛传解读更合适，但是以小说形式，更有趣味性，方便大家沉浸式带入男性心理。
尽力揣摩人物角色的潜台词和本身的性格悲剧，已经有很多前人解读，算是在前人的肩膀上增加一些自己发掘的细节。
同人文中一切角色观点不代表笔者三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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