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昭岚率军北上的第三日,队伍行至一处黄土山道。道旁的枯树歪歪扭扭地立着,黄土被风卷成沙砾,打在玄甲军的甲胄上,发出 “沙沙” 的轻响。
囚车在队伍中段颠簸前行,西域四刹被铁链锁在车内,却没安分下来,用西戎语低声交谈,眼神不时瞟向四周,藏着几分算计。
夕阳沉落时,唐昭岚下令安营扎寨。士兵们迅速搭起帐篷,燃起篝火,烤肉的香气混着尘土味在营地中弥漫。
按例巡察的小兵阿福提着灯笼,走到囚车旁 —— 车内的伽娜罗正斜倚着栅栏,翠色青纱丝裙虽沾了尘土,却依旧难掩她的风情,头插的雀翎在火光下泛着微光,腰间银钏随着车身晃动,叮当作响。
“官兵弟弟,” 伽娜罗突然开口,声音柔得像水,一双含情眼望着阿福,“姐姐要方便,你看……” 她说着,丰腴的小腹微微起伏,玉脐中镶嵌的绿宝石灼然夺目,雪白大长腿交叠在一起,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实在憋不住了。”
阿福年纪尚轻,见她这副模样,顿时涨红了脸:“可、可将军有令,不能私自打开囚车。”
“哎呀,人家真的好难受……” 伽娜罗挤出几滴眼泪,声音带着哭腔,身下的裙摆竟渐渐渗出湿痕,“再憋下去,姐姐就要出丑了……”
阿福哪里见过这阵仗,顿时慌了神,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咬了咬牙:“那、那我只打开车门,枷锁不解!” 他掏出钥匙,打开囚车的门闩,又叮嘱道,“你快点,我在旁边守着。”
伽娜罗娇笑着点头,迈着纤步跟着阿福来到营地角落的僻静处,那里长着几丛低矮的灌木。
“姑娘就在这里吧。”灯笼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耳根还泛着红。
“你还要看着人家呀~” 伽娜罗的声音带着戏谑,阿福慌忙应道:“抱、抱歉!”阿福转过身,背对着她。
刚转过身,突然觉得后颈一凉 —— 伽娜罗竟如鬼魅般扑了上来,雪白大长腿猛地绞住他的脖子,发力一扭,只听 “咔” 的轻响,阿福闷哼一声,便软软倒在地上。
伽娜罗迅速从他怀中搜出钥匙,解开自己的枷锁,又快步溜回囚车,用钥匙打开鞑摩多、苦利陀与色木连的锁链。
“快!烧帐篷,趁乱逃!” 鞑摩多低吼一声,抓起旁边的火把,扔进士兵帐篷。
“轰!” 火焰瞬间窜起,帐篷的帆布被烧得 “噼啪” 作响。营地里的士兵们惊呼起来,到处都是 “救火”“抓逃犯” 的喊声,乱作一团。
唐昭岚与萧寻阳听到动静,立刻从主营帐篷冲出来。火光中,只见西域四刹已抢走两匹战马,鞑摩多手持齿盾,劈开两名看守士兵的阻拦,苦利陀的月牙弯刀闪过寒光,又有一名士兵倒在血泊中。四人翻身上马,朝着山道深处疾驰而去。
“我去派人追他们!” 萧寻阳拔出佩剑,就要召集士兵。
“等等!” 唐昭岚伸手拦住他,眉头紧锁,目光望向四刹逃走的方向,“这山道是西戎常走的路线,他们熟悉地形,说不定早设好了埋伏。是我疏忽了,没加强囚车的防守。” 她顿了顿,语气坚定,“追下去恐有危险,我们不能中了他们的圈套,只能放弃追赶,自己找路前往西戎边境。”
此时,营地的火势渐渐被控制住,阿福的尸体被抬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惊恐。
她转身对士兵们高声道,“今夜加强警戒,明日一早,我们改道走黑石峡,务必在西戎得到消息前,抵达边境!”
篝火的光映着唐昭岚的脸庞,她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只有历经战事的沉稳。
萧寻阳望着她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加凶险。
漠北草原的夜,风裹着砂砾掠过,却吹不散敖包周围的热闹。数十堆篝火明晃晃地燃着,映得整片草原如同白昼。
西戎士兵们赤着上身摔跤,粗嘎的呼喝声与烤肉的滋滋声交织,有人抱着酒囊大口灌酒,有人举着刚烤好的大羊腿啃得满嘴流油,狼皮帐篷的影子在火光中摇晃,满是粗野的生机。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西域四刹骑马奔来,马蹄踏过草地,溅起细碎的火星。伽娜罗翻身下马,翠色青纱丝裙在夜风中飘动,腰间银钏叮当作响,她对迎上来的西戎士兵低语几句,便独自快步走向中央那座最大的敖包 —— 那是西戎大汗的居所。
敖包内,马头琴的悠扬曲调漫过地毯,一排排部落首领围坐饮酒,歌声粗犷嘹亮。
主座上,骨勒斡赤身着狼皮重甲,甲胄上缀着的兽牙在火光下泛着冷光,他身形魁梧,正一手抓着烤羊排,一手端着羊角杯,面前的矮桌上堆满了西域瓜果与奇珍异宝,尽显大汗的奢靡。
伽娜罗一踏入敖包,所有目光便都被她吸引 —— 丰腴的身姿裹在薄纱中,雪白大长腿迈步时带着诱人的弧度,肚脐上坠着的绿宝石随动作摇晃,泛着灼人光晕。她走到主座前,屈膝施西戎礼,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大汗!雁门关已被东州收复,他们…… 他们已派兵来伐西戎了!”
话音落下,敖包内瞬间噤若寒蝉,马头琴声骤停,部落首领们的歌声也戛然而止,只剩下篝火 “噼啪” 的燃烧声。
骨勒斡赤猛地将羊角杯摔在地上,酒液四溅,他眼中闪过凶光,怒吼道:“东方小儿,竟敢如此大胆!敢派兵犯我西戎疆土!”
“他们派了何人为主将?” 骨勒斡赤盯着伽娜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狼牙佩。
“名叫唐昭岚,是个女将。” 伽娜罗垂着头,声音带着几分凝重,“此女与以往的东州将领完全不同,珍宝、美女都无法收买,性子极硬,只能靠武力征服。她已铁了心,要荡平我西戎!”
“放肆!” 一名部落首领拍案而起,大笑道,“一个女人也敢口出狂言?东州是没人了吗,竟派个女流之辈来送死!” 周围的首领们也跟着哄笑,眼中满是不屑。
骨勒斡赤却抬手制止了众人的笑声,他盯着伽娜罗,语气沉冷:“他们现在到哪儿了?”
“按路线推算,他们必定会走黑石峡 —— 那是通往西戎腹地的必经之路,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伽娜罗连忙回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大汗,不如让我带些兵力,在黑石峡设伏,定能将他们拦在峡外!”
骨勒斡赤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他拿起桌上的狼骨匕首,在手中把玩着:“很好。你带三千狼骑兵,再让犬封族随你同去 —— 那女将若识相,便抓活的来见我;若不识相,便让她葬身黑石峡,也好让东方小儿知道,我西戎不是好惹的!”
“遵大汗令!” 伽娜罗眼中闪过喜色,再次屈膝行礼,转身退出敖包。
敖包内的歌声与琴声再次响起,却多了几分肃杀之气。骨勒斡赤端起新的羊角杯,望着敖包外的篝火,眼中满是轻蔑 —— 一个东州女将而已,也想撼动他西戎的根基?黑石峡,便是她的葬身之地。
漠北的晨光刺破云层,将黑石峡的崖壁染成金红。唐昭岚率军行至峡口,勒住马缰,入云枪在手中转了个利落的枪花,枪身应龙纹映着晨光泛出青光。两侧山崖如刀削般陡峭,崖顶稀疏的枯木在风中摇曳,发出 “呜呜” 的声响,透着几分不祥的凶险。
“将军,这峡谷看着不对劲,要不要派斥候先探探路?” 萧寻阳催马凑近,银甲下摆扫过马腹,语气带着担忧,“昨夜西域四刹跑了,保不齐就在这儿设了埋伏。”
唐昭岚抬眼望向崖顶,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冷笑:“不用探,他们要的就是我们‘自投罗网’。” 她勒转马头,对身后士兵高声下令,“前队三百人随我入峡,动作务必灵活;其余人听萧副将调遣,从两侧山道绕至崖顶,见我挥枪为号,立刻突袭!”
“得令!” 萧寻阳挺直脊背,抬手对士兵们比了个手势,主力部队悄然从山道侧翼迂回。
队伍刚入峡半里,崖顶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啸。伽娜罗身着翠色纱裙,与西域三刹骑着战马立在崖边,身后跟着数百名骑巨狼的野狼兵,狼嚎声震得峡谷回声阵阵。
犬封国首领獒铦也在其中,他身着粗羊毛衣,狗头人身,胯下骑着一匹雪白文马,手中握着柄镶铁骨朵,粗犷的嗓音在峡谷中炸开:“东州女将!早就听说你厉害,今日便让你见识我犬封国的滚石阵,看看你这细皮嫩肉的,能不能扛住我草原的巨石!”
话音未落,无数磨盘大的滚石从崖两侧滚落,带着 “轰隆隆” 的呼啸砸向峡谷。伽娜罗挥鞭一指,野狼兵从左翼冲锋,獒铦则率犬封族兵从右翼包抄,企图将唐昭岚的三百人困死在峡底。
“散开!借崖壁掩护!” 唐昭岚一声令下,手中入云枪横扫,精准挑中一块冲在最前的巨石。“铛” 的一声脆响,巨石被挑得偏离方向,砸向左侧冲锋的野狼兵,瞬间掀翻两匹巨狼。士兵们迅速分散,借着崖壁凹陷处躲避滚石,动作灵活如猿。
崖顶的萧寻阳见信号已到,高举长枪:“兄弟们!冲!拿下崖顶,救将军!”
玄甲军士兵如猛虎下山,踩着碎石扑向崖顶的西戎兵。鞑摩多刚举起齿盾抵挡,萧寻阳便一枪挑中他手腕,齿盾 “哐当” 落地;苦利陀想挥月牙弯刀偷袭,却被两名士兵合力架住手臂;色木连急吹羌笛想发信号,一支羽箭突然射穿他手背,羌笛脱手飞出。
“不好!撤!” 伽娜罗见崖顶失守,勒马便往峡谷深处逃。
獒铦还想抵抗,唐昭岚已从峡底跃起,入云枪挑飞他的铁骨朵,翻身落在他身后,枪尖抵住他的咽喉:“别动!再动,我这枪可不认狗头!”
西戎兵见首领被俘,顿时乱作一团,要么弃械投降,要么四散逃窜。此役,野狼兵折损过半,西域四刹只剩伽娜罗一人逃脱,獒铦则被押回唐昭岚的军营。
营帐内,萧寻阳拿着一根烤得油亮的大棒骨,在獒铦面前晃了晃,故意把肉香往他鼻前送:“狗头将军,闻着香不?这可是我们玄甲军炊事营的招牌 —— 烤羊腿骨,肉嫩汁多,你要是服软,我就赏你一根,让你尝尝九州的手艺。”
獒铦梗着脖子,狗头摇得像拨浪鼓,粗声粗气道:“士可杀不可辱!我獒铦是犬封国的首领,就算是死,也不吃你们东州的东西!要杀要剐,随便你,休想让我屈服!”
“寻阳,不得无礼。” 唐昭岚掀帘走进营帐,接过萧寻阳手中的羊骨,递到獒铦面前,语气诚恳,“獒铦首领,我们并非要血洗草原,恰恰相反,我们是为了抵御西戎对边境的压迫。骨勒斡赤的狼兵常年劫掠九州百姓,抢粮抢人,你犬封国世代生活在草原,难道就没受过他的欺凌?”
獒铦盯着羊骨,又看了看唐昭岚,狗头微微垂下:“你说的没错…… 骨勒斡赤确实霸道,每年都要我们上缴半数牛羊,若是不交,就派兵烧我们的帐篷,抢我们的孩子…… 可我们势单力薄,打不过他,只能被迫听他调遣。”
“那你愿不愿与我们联手?” 唐昭岚收回枪,后退一步,给了他足够的空间,“我们帮你摆脱骨勒斡赤的控制,让犬封国不再受他压榨;你们帮我们引路,熟悉草原地形,共同平定西戎。这样一来,草原能安宁,九州边境也能太平,岂不是两全其美?”
獒铦抬起狗头,眼中满是诧异:“你…… 真的愿意帮我们?不把我们当‘异类’?”
“在我眼里,只有善恶,没有异类。” 唐昭岚笑了笑,将羊骨塞进他手中,“尝尝吧,这羊骨没毒。”
獒铦咬了一口羊肉,鲜嫩的滋味在口中散开,他眼眶微微发红,用力点头:“我信你!唐将军,我犬封国愿与你们结盟!不过我得说清楚,我们不算西戎属国,只是被迫听骨勒斡赤调遣罢了!”
为表诚意,獒铦带着唐昭岚与萧寻阳前往犬封国部落。部落里遍布着圆形的毛毡帐篷,犬封族人有的狗头人身,有的人身狗头,见唐昭岚一行人来,纷纷围上来,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的玄甲。
一名身着草原露腰装的女子走出主帐篷,她肌肤雪白,容貌美艳,竟是完全的人类模样 —— 正是獒铦的妻子阿古拉。
“这位就是唐将军吧?快进帐篷坐!” 阿古拉笑着迎上来,手中端着一碗马奶酒,“獒铦早就跟我说起你,说你是个正直的好将军。”
几个孩子从帐篷里跑出来,男孩是狗头人身,扎着小辫,女孩却是人类模样,梳着双丫髻,围着唐昭岚的马转圈圈。小男孩扯了扯唐昭岚的衣角,奶声奶气地问:“将军姐姐,你的枪好亮呀,能给我摸摸吗?”
唐昭岚翻身下马,取下入云枪,特意收了枪尖,递到他面前:“小心点,别扎到手。”
阿古拉笑着解释:“将军别见怪,我们犬封国的孩子都这样。说起我们的由来,还有一段传说呢 —— 很久以前,有位九州农户女人生了一条狗,本想把它丢在野外,可那狗在雪地里待了三天三夜,居然活着回来了。后来它加入了草原军队,夜里悄悄潜入敌营,取下了敌方首领的首级,立下大功。当时的草原汗王为表感谢,把自己的女儿赐给它为妻,还赏赐了这片封地。一年后,他们生下了一群孩子,有的像人,有的像狗,这便是我们犬封国的祖先。”
萧寻阳听得瞪大了眼睛:“哇!还有这么神奇的事?那你们族里,是不是人人都像獒铦首领这样,又能打又能跑?”
阿古拉被逗笑了:“那是自然,我们犬封族人骑术好,力气大,以前还帮着汗王守过边境呢,就是后来骨勒斡赤掌权,才把我们逼得越来越难。”
当晚,犬封族人杀羊宰牛,在帐篷外燃起篝火,犒劳唐昭岚的士兵。烤肉的香气飘满营地,犬封族人弹起马头琴,唱起粗犷的草原歌,玄甲军士兵也跟着哼唱,有的还学着犬封族人的样子跳舞,笑声在草原上回荡。
獒铦端着一碗烈酒,走到唐昭岚身边,一饮而尽:“唐将军,我跟你说句实话,骨勒斡赤这人心狠手辣,他本是西戎旧贵族,后来家道中落沦为农奴,靠着杀了前汗王才上位,这些年更是靠铁血手段统一了西北草原。他最看不起的就是女人和弱小,你要是想让他臣服,只能彻底打败他,让他知道你的厉害,不然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唐昭岚望着跳动的篝火,手中握着入云枪,眼中闪过坚定的光:“我明白。多谢首领提醒,不管他有多厉害,我都要平定西戎,还草原和九州一个太平。”
篝火映着两人的身影,犬封族人与玄甲军的歌声交织在一起,一场跨越种族的联盟,在漠北草原的夜色中悄然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