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春庭

又是一个细雨朦胧的清明节，杏花落得干净，开始长出果实。

小姐病了，每日咳嗽不止。

我在后院的小厨房里支起小药炉，为小姐熬着药。药味苦涩，一股股地钻进我的鼻腔。我摇晃着扇子，看着门外细雨微朦。

在三皇子府上的这些时日还算平淡。三皇子不怎么来小姐房中，除去大婚头几日，就是每月十五会来坐坐。可他也确实没有亏待小姐，每月钱银珠宝，吃食布帛按时送来，全部是稀罕物。

自从小姐生病，他便安排了一位宫中的大夫住在府上，方便问诊，时不时地也会派他的书童来问询小姐的病情。可他自己从来不亲自来看望，甚至他很少在府上。

是夜，三皇子难得地来了。他放下一盅川贝枇杷，简单地询问了几句就走了。

小姐打开那一盅川贝枇杷，尝了一口，随即两行热泪扑簌簌地流下。

她说，小燕儿，这是我娘炖的，里面放了桂花蜜。我娘惦记我哩。

她端着那盅川贝枇杷，颤抖着喝了个精光。

小姐断断续续咳嗽了半年，院里的花开了，落了，如今连叶子都黄了。秋凉了，我为她披好披风，她执意要去院里坐着。

“燕儿，明年我们栽一棵青梅树吧，就在这儿。”她看着满园枯黄的落叶说道。

“好啊，这院里倒是空落落的，小姐想栽不如多栽几株吧。”我脱口而出。

“那就栽两株，省的那一株青梅孤落落地。”小姐愣了好一会儿，终于说“他还说让我等他考取功名，如今可是连消息也没有了，也不知.......”

小姐话音渐小，不知怎的我内心突然一阵十分难受。我原以为小姐嫁过来再也没提他的事情，原以为小姐慢慢淡忘了他。我也原以为时间能将他从我心中抹去，可是我彻彻底底的错了。

小姐没有忘，我也没有忘记。曾经那个温润如玉的青年，现在也应该意气风发地走入朝堂了吧。

大年三十，漫天鹅毛大雪纷纷，府上倒是一片喜庆。

这一年，青州大旱，饿殍遍野。三皇子主动请缨去青州赈灾，李大人也同去了。大半年后才重回朝堂。李大人治理有功，皇帝将宰相之位给了李大人。连带着青州刺史刘大人也官升一级。听说是三皇子向皇上举荐李大人为相，皇上知人善用，不日便将李大人抬成了宰相。

小姐为此也对三皇子表达感谢之意，三皇子却哈哈大笑，摆手让小姐不必谢他，一切是皇上的旨意。

皇上，又是这皇帝老儿。我不知如何在心里评价皇帝，昔日他棒打鸳鸯拆散了一对青梅竹马，而今却又对李家有恩。

我撇撇嘴，给小姐准备着年夜菜。小姐以抱病为由，拒绝了与三皇子同去宫宴。

“燕儿，今儿个年三十，去温些酒来吧。”

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酒斟时，需十分满。

小姐直喝到满面通红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