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离迟出现的愈发少了,集会从十日一次改为了半月一次。吕敬早已从他前段时间的言行里发现了迹象,相信其他兄弟们亦然。
从未拘泥于称呼的君离迟,自集会后便命众人一律要称他馆主,无论当众或是私下;一向不参与江湖事的君离迟,主动挑战了昆仑派任易;平素不喜大张旗鼓的君离迟,竟派出誓约几乎所有身手好的去挑战各门各派高手。如此种种,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诸位兄弟,正如你们所想,我的确在筹划一件事。”君离迟此时一如往常地给自己倒茶,方才那句话就像闲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未在彼此眼中发现什么,只得再去看君离迟。
于是君离迟——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似乎没有进一步解释的必要。
二十九
“八年了,整整八年。”君离迟擎杯的手离了桌面,悬在半空,朝侧边略略倾斜,那清亮的茶汤便挟着热气一滴滴落下,拍打着地面。稍一用力,半杯茶被尽数泼出。他这时终于抬眼望向众人,一字一句说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郑重:“我君离迟今日便与诸位开诚布公。这八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如何为师父报仇。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与此相关。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的仇一日未报,我便一日寝食难安。诸位,君某来这誓约,初衷——亦是为此。”
短暂的寂静后,是一片刻意压低的吸气声。
报仇?黎汾生前他们并未听说与谁有仇怨,即使有,单凭他是武林第一人,难道竟未自己解决?除非——他没有办法自己解决,才把这托付给了唯一的弟子。
恰在这时,君离迟又道:“师父去得急,临终之时身边只有离迟一人。他并未嘱托离迟替他报仇,离迟也曾以为师父是病逝。其实则不然。木秀于林,便有人想当那摧折的风了。既然得知真相,我必不能置之不理。”
“黎大哥——黎馆主——他是被人加害的?”
“谁?是谁这么大胆子?他可是武林第一人啊!”
“当然不止一人。”有时蚍蜉合起来,以为自己撼动了大树,却不曾想,树倒下的力度,是不是它们可以承受的。
君离迟话锋一转,“我已派人散布我师父乃是黎汾前辈之事,接下来的挑战,我一人便可。”
三十
蔓页这种药草只在幽州产出,其貌不扬,当地人也很少有知道此物的。细茎、圆叶、汁液清如水,味如苦杏。误服少许蔓页即出现晕眩症状,多服可致人昏迷,少则三四个时辰,多则十多个时辰。其间患者脉相薄弱,呼气细微,失去感知。
青衣人手持特制短匕,细细将蔓页叶片切碎,而后小心翼翼地放入容器,倒入了一杯早已备下的清水。
一番工序做完,他才分神看了眼君离迟,道:“你不是忙着掀起腥风血雨吗?怎么有时间来我这?”
“过河拆桥啊阿青,拿到了药材就不认人了。”
“别叫我——唉算了,反正说了你也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