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怒目望去,只见个戴玄铁面具的男子立在阴影里。
"哪来的野小子!"
"滚回娘胎重练去吧!"
浮月及时现身打圆场,巧妙地将苏妩与那些人隔开,
"诸位仙君息怒,何必与年轻人计较..."
话音未落,男子拽住苏妩手腕疾步离去。
厢房门扉合拢的刹那,少女强撑的身姿骤然委顿。
素白面纱飘然滑落,露出一张苍白却难掩绝色的面容。
司徒岭呼吸骤停。
烛火摇曳中,这张脸与记忆深处反复描摹的轮廓彻底重合。
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
多年是寻找,终于在此刻得见真章。
"你怎么了?"
司徒岭接住她软倒的身子,触手一片冰凉。
苏妩虚弱地倚在他怀中,玉臂环住他脖颈,
"劳烦仙君...送我去榻上歇息。"
司徒岭小心翼翼地将人安置。
"装吧你就。”
团团蹲在架上甩尾巴,
"光这个晕倒我见你练过十七八回。"
榻上的妲己悄悄睁眼,朝团团飞了个警告的眼神。
司徒岭正欲起身,衣袖却被轻轻勾住。
榻上人睁开眼睛,雾蒙蒙的眸子含着潋滟水光,指尖在他掌心不安地蜷缩,
"仙君...能否再陪陪我?"她声音带着细微颤意,"我害怕..."
司徒岭呼吸一滞。
这般情态与他记忆中骄傲张扬的模样截然不同,却偏偏更让人心尖发软。
"好。"
他坐回榻边,将那只冰凉的手拢在掌心,"我守着你。"
妲己轻轻收回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指尖若有似无地掠过他的腕骨,眼波流转间漾起涟漪,
"今日多谢仙君解围。"她声音里含着恰到好处的羞怯,"仙君...是我见过极好极好的人。"
司徒岭只觉得被她指尖拂过的皮肤阵阵发烫,不自觉地低下头,唇角却抑制不住地扬起。
此刻的他竟像个初涉情场的毛头小子,连耳根都泛起薄红。
烛火摇曳整夜,司徒岭当真就在榻前守到天明。
晨起时,他眼下已泛着淡淡的青黑。
"仙君..."
妲己倚在榻边轻声唤他,墨发如瀑垂落在雪白寝衣上。
正要离开的司徒岭转身,
"可是哪里不适?"
"不是..."她指尖绞着锦被边缘,长睫轻颤,"仙君今日...还会来看我么?"
司徒岭望着她染着霞色的脸颊,只觉整夜疲惫瞬间消散。
他俯身为她掖好被角,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只要是你想见,我定会来。"
门外传来浮月的轻咳声,司徒岭这才红着耳根匆匆离去。
梁上的团团叼着早膳嘀咕,
"得,你又钓上个实心眼的。"
妲己对镜自照,指尖轻抚过苍白的面容,眉间微蹙,
"这具身子和神识的融合,似乎还未臻圆满。"
团团蹦上妆台,
"急什么?你才养了三个月。"
它伸出毛茸茸的爪子点数,"神识融合需历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四时轮转,如今连第一轮都未走完呢。"
镜中忽然掠过一道金纹,妲己蹙眉按住心口。
团团凑了上去,
"可是又疼了?早就说了让你好好养着,不要出去…"
"无妨。"
妲己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玉梳,镜中苍白的脸颊勾起弧度,
"但若不出门...怎么知道今夜有好戏开场?"
夜间。
雅间。
妲己戴着素白面纱临窗而坐,如一幅淡墨写意的仕女图。
门扉轻响,来人脚步倏顿。
盯着她背影的视线锐利如刀,
"谁准你进来的?"
妲己缓缓回眸,柳眉轻蹙着掩唇低咳,纱袖滑落时露出一截凝霜皓腕,
"仙君..."她声音带着虚弱的颤意,"小仙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玄衣男子立在门边,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我从不需人伺候。"
她垂首施礼,眼尾洇开薄红,
"那小仙这便告退。"
擦肩而过时,男子突然握住她手腕。
指尖相触的刹那,他盯着她蒙眬的泪眼怔住,
"且慢。"
妲己垂眸望向被他握住的手腕,肌肤相贴处传来温度。
男子松手,
"失礼了。"
他声音里带着克制,
"仙子的眉眼...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妲己顺势在旁边坐下,她执起案上半凉的茶壶,为他斟了盏茶,
"不知仙君可否说说..."
茶汤注入盏中的清响里,她的声音很轻,
"像的是怎样一位故人?"
男子凝视着她显露的眉眼,眸中泛起朦胧的追忆,
"像我的心上人。"
妲己双手奉茶,眼睫低垂间流转着易碎的美感,
"能似仙君心上人,是小仙的荣幸。"
"可惜..."他接过茶盏,声音冰冷,"她早就死了。"
茶盏炸裂的巨响中,他猛地掐住她脖颈将人按在窗棂上,眼底翻涌着血色,
"说!究竟是谁派你来冒充她?"
"咳...仙君..."
她在他指间轻颤,苍白的脸颊因窒息泛起异常的红晕。
让他诧异的是,掌心下的脖颈纤细易折,竟探不到半分灵脉搏动。
男子力道骤松,看着她软倒在榻沿呛咳,素白面纱随着剧烈喘息飘落。
那张脸上,此刻只剩濒死的脆弱。
难道自己真的误会了?
他盯着自己残留着她体温的掌心喃喃。
纪伯宰看着蜷缩在地的纤弱身影,终是单膝跪地俯身,
"是在下冒犯......"
话音戛然而止。
拾首望来的女子青丝披散,月光正好照亮她完整的容颜。
那含泪时微红的眼尾,竟与他魂牵梦萦的面容彻底重合。
"阿姐......?"
他指尖悬在半空,呼吸停滞。
妲己恰到好处地侧过脸,让月光流淌过她侧颜轮廓。
染着哭腔的嗓音像沾了蜜的银针,轻轻扎在人心尖最柔软处,
"仙君...奴家好疼..."
"主人,属下查到...哎呀!"
推门而入的不休僵在门口,只见素来不近女色的主人竟将个白衣女子紧紧护在怀中。
宽大袖袍严实实遮住了对方容貌,只余一缕青丝缠绕在他玄色衣襟前。
"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