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传12

"暮雨哥哥，你醒了？"

苏暮雨缓缓睁眼，发觉自己正被妲己揽在怀中。

他握住她的手腕："我没事。"

妲己将他扶起，苏暮雨正要开口，慕雨墨便快步走来，

"我们刚刚好像被困在慕词陵的幻境里了，"她揉着额角，"可我现在什么都记不清。"

妲己点了点头："我也是。"

苏暮雨眸光微动，偏过头去不看他们："...我也是。"

一阵轻咳打破沉寂。

黑气散尽处，苏昌河倚着断壁现出身形。

妲己上前搀扶住他，

"你没事吧？"

苏昌河顺势倒入她怀中，将脸埋在她肩头，

"小少主..."他声音闷闷的，"我现在浑身都疼，怕是活不成了。"

一看就知道他是装的。

妲己睨着他淡淡道："那便就地埋了吧。"

苏昌河抬头，眼底哪有半分虚弱，

"你都不试试抢救一下？"

她轻拍他肩头："别闹了，快来看。"

众人围拢到中央棺材前，只见棺椁严丝合缝，连缝隙都不曾有。

"所以他究竟出来没有？"

慕雨墨蹙眉："难不成是我看错了？"

"既然如此，"苏暮雨转身，"先回去。"

"好。"

待脚步声远去，棺内突然响起指甲刮擦铁壁的声响。

慕词陵在黑暗中睁开猩红的双眼，干裂的唇艰难翕动，

"小......妩。"

待他们目送那两道身影消失，苏昌河与苏暮雨仍静立原处。

"你都记得，对不对。"

苏昌河看着天边月亮，不经意的说。

苏暮雨微微颔首："是。"

"他们最后的结局..."苏昌河望向苏暮雨，"当真令人唏嘘。"

"是。"

"暮雨。"

"嗯？"

苏昌河忽然一笑："那你说，我们也会像他们那般吗？"

见对方怔住，他往前半步："你会像幻境里慕子蛰对待慕词陵那般...对我痛下杀手吗？"

"不会。"苏暮雨斩钉截铁的回答他，"慕词陵是慕词陵，你是你。"

"我不会成为慕子蛰，你也更不会变成慕词陵。"

"不要让幻境扰你心神。"苏暮雨的声音沉静，"我们永远不会走向兵戎相见的那一天。"

苏昌河闻言抱臂轻笑："如此便好。"

他转身欲走，"我先回去歇息了。"

"你与小..."苏暮雨刚一开口，便见苏昌河脚步一顿。

苏昌河喉结轻滚，幻境中那些缠绵的画面骤然浮现。

女子破碎的呜咽，散落的衣带，还有自己扣在她腰间手。

"那都是幻境，虚妄而已。"他声音发紧。

待那抹身影消失后，苏暮雨独自立在渐浓的夜色里。

眼前与心中挥之不去的，是幻境中苏昌河将妲己困在桌案边的模样。

少年将少女完全笼罩，凌乱的衣襟下露出半截雪肩，两人缠绕的青丝铺了满案。

最刺目的是苏昌河眼角那抹猩红。

带着他从未见过的占有欲。

苏昌河仰卧在塌上，脑海里尽是幻境中的场景。

慕词陵刚被封印在棺中，转头便看见倚在暗处的他。

"你是谁？"

"我？"苏昌河从阴影中踱步而出，与对方染血的白发形成诡谲映照。

慕词陵眸光骤冷："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幻境里？"

"这倒是我要问你了，"苏昌河把玩着寸指剑，寒芒流转，"我还以为不是你邀我进来的呢。"

不待对方回应，他腕间爆出一阵罡风，

"但是慕词陵，你这场大梦该醒了！"

寸指剑劈开虚空，幻境寸寸碎裂。

妲己望着面前堆成小山的糕点碟，按住苏烬灰继续夹的手，

"爹爹，实在太多了。"

苏烬灰这才放下筷子，

"你今天晚上去哪了？"

"今晚？"妲己手微微一顿。

"自然，"他皱眉，"整整一宿没有看见你踪影。"

妲己垂眸。

原来他们在幻境中历经大半载春秋，现实竟才过几个时辰。

"有件事。"

苏烬灰没有追问她，转而正色道："过几日大家长要你们去趟南安。"

"南安？"

"没错。"

"去南安干什么？"

"那你该去问大家长，"苏烬灰无奈摊手，"我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妲己挑眉睨他："那要你这爹爹有何用？"

苏烬灰故作心痛地按住心口："这话当真伤透为父的心。"

妲己笑着挽住他的手臂："好啦，我亲爱的爹爹，您快些回去歇息。"

"这不是舍不得你么，"他轻叹，"你这此去又不知要多久。"

她将脸颊靠在他肩头："无妨的，这几日我天天陪着您。待从南安归来，不也是能继续相伴？"

"最好如此。"他笑着轻点她鼻尖，眼底却藏着忧色。

次日。

大家长端坐后，见她进来便含笑开口，

"想必苏烬灰已同你说过了。"

妲己眨了眨眼，露出茫然神色："什么呀？"

慕明策见状轻笑，配合着她的小把戏，

"那便由我亲自告知，此次要你前往南安。"

"去南安所为何事？"

"此次暮雨与昌河会与你同去，"慕明策执起茶盏，"他们到后自会告知你。"

又交代几句后，他正色道："此行恐需些时日，我在暗河等你归来。"

"是。"

妲己刚回到房内，便闻屋顶传来带笑的声音，

"明日什么时候动身？"

她无需抬眼便知来人："昌河，你就这样趴在檐角，也不怕摔着？"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屋顶上下来，出现在窗前，

"小少主这是...在担心我？"

妲己眼尾微挑："是担心你压坏我的房顶。"

苏昌河自顾自执起茶壶斟了盏茶。

氤氲水汽中，他抬眼望来，

"嘴硬。"

妲己轻拂衣袖："别贫了，回去收拾行装，明日破晓便出发。"

苏昌河仰首饮尽杯中残茶："得令！"

他行至窗前忽又回首，眼底映着星星，

"明日见。"

次日。

妲己与苏昌河并肩站在马车前，望着姗姗来迟的苏暮雨。

苏昌河抱臂轻笑："这下好了，我们暗河三剑客总算到齐。"

妲己斜睨他一眼："什么时候有的名号？"

"方才想的。"

他指尖转着不知从哪摘的野花，得意地别在她鬓边。

“暗河一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