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护陛下!
宇文护猛地松开王丹彤的手,甚至来不及看她一眼,转身向御座单膝跪地,声音沉痛而急迫。
宇文护‘朔风营’兵变,事关军心稳定,臣……必须即刻前往!婚礼……恳请暂停!
皇帝深吸一口气,国事为重,军心为重,他挥了挥手。
皇帝陛下准。速去平息,勿使事态扩大!
宇文护谢陛下!
宇文护豁然起身,再无半分犹豫。
他一把抱起因失血和力竭而意识模糊的红绡,对着身边亲卫怒吼。
宇文护备马!召集军法队,随我去西郊器械库!
他抱着红绡,大步流星地冲向战马,跃身而上。
自始至终,他没有回头对王丹彤说一个字。
他甚至,是抱着另一个女人,离开了他们的婚礼现场。
他走了!
在皇帝面前,在三军面前,在她的婚礼上,为了他五百兄弟的性命,为了他军队的稳定,也或许,为了那个为他拼死送信、此刻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红绡。
风,吹动着王丹彤大红的盖头。
她依旧维持着被他松开手的姿势,站在那里。
隔着盖头,她能看到台下将士们骚动、同情、复杂的目光,能听到远处急促远去的马蹄声。
整个世界都在为那场兵变而转动,她再次成了被遗忘的背景。
时间一点点流逝,点将台上的喜庆布置,在夕阳下显得格外讽刺。
终于,她缓缓地,自己抬手,掀开了那顶象征着联结与承诺的盖头。
露出的容颜,平静得可怕。
没有泪,没有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荒芜的平静。

她看着宇文护消失的方向,看着御案后神色复杂的皇帝,看着台下万千将士。
她转身,面向司仪和宫中内侍,声音清晰、平稳,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冰冷。
王丹彤请回禀陛下,军中事急,婚礼已毕。
王丹彤臣,告退。
说完,她抬手,解下头上那顶凤冠。
这一次,她没有轻轻放下,而是手臂一挥,用尽全身力气,将那顶华美无比的金冠,狠狠掷于脚下坚硬的青石地面!
“哐——!”
金玉碎裂,珠翠迸溅!

那一声巨响,如同她心碎的声音,也如同她对这段关系最终的裁决。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她挺直脊梁,穿着那身刺目的嫁衣,一步步走下高台。
走过寂静的军阵,走过无数道目光,走向皇城。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孤长,那身红衣,在暮色中,红得像血,也冷得像冰。
点将台上,只余一地狼藉的金玉碎片,无声地诉说着一场尚未开始,便已彻底落幕的婚礼,和一个女人被山河恩义、兄弟情份彻底碾碎后,决然重生的开端。
她走着,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旋转。
支撑她的那口气似乎正在迅速消散,巨大的羞辱、被遗弃的痛楚以及连日来的紧绷,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耳朵里是嗡嗡的鸣响,外界的声音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到近乎疯狂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擂鼓般敲击在青石板上,也敲在了所有尚未散去的人们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