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医生,我昨晚又梦见他了。”
12个小时零35分钟42秒,我看了眼计时器。
眼前的男人紧紧的握住我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放松一下,罗利纳提斯先生,我知道了,那么他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就只是看着你吗?”
“不,他说话了,他……,他说波兰语……,我不会听错的,就是波兰语,可惜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我啊啊啊!!!!……”他突然捂住头大叫。
“喂喂,莱维斯,你带着镇定剂来罗利纳提斯的病房好吗,对对,是的,快点。”
……
看着棕发的男人又闭着眼睛倒回枕头上,我和莱维斯才长舒一口气。
“爱,爱德华先生,他是怎么了?”
“他跟我们说他一直梦到一个金色头发的男人,那男人在他面前一次次死去,而他却无能为力,后来随着梦越做越长,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精神失常,就被家人送过来了。”我无奈的笑笑。
“诶,是吗,那还真挺可怕。”
“唉,多照顾下他。”我拍拍莱维斯的肩膀,“自己也多加小心,谁都不知道在这种地方会发生什么事。”
“好的。”
…………………………
“院长,关于375房的那个病人……”我翻了翻报告,发现最近并没有人向上面报告他病情有所恶化这件事,“呃,院长,您还记得他吗?”
“嗯哼哼,万尼亚当然记得了,是那个从立陶宛来的孩子吧?”
“是的,院长,他在梦中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而且他的情况越来越不稳定了。对了,他说他梦里的人说的是波兰语。”我想了想,又补充道。
“爱德华医生是在和我开玩笑吗?难道我要请一个波兰翻译官来吗?好了,我没心情和你闹了,小耀今晚还找我一起吃饭呢!”
“布拉金斯基先生,拜托了。”
伊万回头看了我一眼,“好吧,但是,下不为例哦,哈哈……”
…………………………
我坐在地下的实验室,无聊的看着托里斯之前的梦。
“咚咚,爱德华先生吗?”我听出来了是莱维斯的声音,“哦,等等,我给你开门。”
莱维斯抱着两瓶营养液,“吃午饭了,我看爱德华先生不在,就顺便多拿了一份,娜塔莎小姐说你可能在这里,我就过来了。”
“哦,真是多谢了,”我接过营养液,靠墙坐下,继续看着屏幕墙上的投影。
“咦,这就是那位罗利纳提斯先生的梦吗?”莱维斯拿着另一瓶在我身边坐下。
“啊。是的。”
巨大无比的机械顶端散发出奇异的光,我一直以为这台机器不会有派上用场的那天,毕竟在科技高速发达的现在,人类已经可以完全抛弃睡眠这种浪费时间的生理活动了。
梦里,那个人穿着波兰的传统服饰,他指了指身上的裙子,又指了指自己。应该是在问托里斯怎么样,托里斯的表情有些无奈,但眼里却写满了宠溺。
“对了,他怎么样了,睡了多长时间了?”
“嗯……”莱维斯喝了一口营养液,掏出兜里的计时器,“距上次清醒的时间,已经过了15个小时了。”
他带头盔了吗?
“带了!”
“走吧,我们去看看。”
……………………
托里斯坐在病床上,我看了眼床头的计时器。
15个小时21分钟38秒。
“感觉怎么样?”
“他死了。”
不用说,是他梦中的人。
“不,应该说他被瓜分了。”托里斯抬起头看着我,眼神空洞。
“呃,爱德华先生,我觉得他好像没说谎。”
“我当然没说谎,你们认为我疯了对吗?”
“没有,院长请了一位波兰语翻译,我们会把那位,先生的话告诉你。”
“他叫菲利普。”托里斯在我出门后小声的说。
……………………
“先生,这就是他的梦,请帮忙把梦里的波兰语翻译出来。”
我把院长找的翻译带到地下室,对他说。
……………………
“呃,先生,我有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要和你说,即使它不在我的职分之内。”翻译推了推眼镜,“罗利纳提斯先生梦中的那位“波兰人”名叫菲利克斯·卢卡谢维奇,或许你可以叫他,波/兰,是的,就像你想的那样,他是波/兰,那个被瓜分了三次的国家。当然,这是我的个人想法。因为我觉得这位先生的梦就是围绕着历史上波兰立陶宛两国联姻之后发生的事。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
我有些愣神,“你是说……”
“没错,先生,哦,还有一件事,托里斯之前在大学学的是波兰语专业,他是当年最年轻也是最杰出的翻译官。翻译报告我放在你桌上了,我就先走了。”
……………………
“叮铃铃,叮铃铃……”
“喂,是我,伊万院长,关于那个……”
“抱歉哦,爱德华,那个翻译今天来不了咯,等下周吧……爱德华?爱德华?”
“哦,这样吗?”
…………………………
我去了托里斯的病房。
49小时43分34秒。
托里斯拿着一杯温水,坐在床边。他好像察觉到我过来了,回头冲我温柔的笑了笑。
…………………………
“莱维斯,下次罗利纳提斯先生睡着的时候,把营养液吊上吧。”
…………………………
后来我从医院辞职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再也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