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锅里盛出一碗粘糯的热粥,又从坛子里取了一小碟咸菜,放在托盘上端了出去。
“姑娘慢走哈!”
你端着托盘缓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天光微曦,光线昏暗,一路上没有人主意到你有些病态的脸色,路程走到一半,你将托盘放在一旁的石阶上,靠着墙壁缓缓滑下,蜷起身子抵抗着撕扯灵魂的剧痛。
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女巫的祝圣也是如此,祝圣的影响越大,女巫受到的反噬也会越强烈。
你让近十万白甲军得到粮食,免于饥饿,理所应该要承担这份苦难,福祸相依,此消彼长,这是星之女神执掌的命运权柄,纵然得到地狱之主的垂青,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你怎么了?”
你低下头,故作轻松,“没事,就是你家太大,我从厨房出来还没等走回房间就饿得发昏,走不动了,坐下休息一下就好。”
“你并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孩子。”白亦非俯身将你抱起来,“何必这么倔强,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又不会丢人。”
——可恶的老男人,居然用我说的话来怼我。这和打脸有什么区别?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啊喂!! (。•ˇ‸ˇ•。)
你:“唉,就这么走了啊!?”
白亦非:“不然呢?”
你:“带上我的粥啊!”
白亦非:……
看着你一副人在粥在,誓与米粥共存亡的决绝表情。白亦非觉得自己已近不惑之年的人生经历还是太少,否则怎么会总被你搞得无可奈何。
白亦非单手托着你,另一只手端着盛放米粥的托盘,将你带回了他的寝殿,一路上看到你们的士兵都低着头快速通过,但你看见他们不自然抖动的肩膀,非常怀疑他们会憋笑憋到内伤。
白亦非将你放到寝殿的床榻上,“你是…中毒了,还是受伤了?”
“侯爷,你这鬼屋装修风格的寝殿还真是让人一月来两次都有新感觉啊。”你硬撑着和白亦非东拉西扯。
“哦,对了,米粥要趁热吃,正好,侯爷你先用膳,早上喝粥对身体好,排毒养颜……”
还没等你将白亦非支走,你就感到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去,溅在了白亦非的袍子和素色腰封上。
最为强烈的反噬已经到来,五脏六腑仿佛都被利刃搅烂,四肢像是被巨石一点点的碾碎。
——艹,好像有点玩脱了。
白亦非见你情况不对,手伸向你的手腕,想要切下脉搏,确定一下你的病症。
“别…动…离开…我…”
厄运的反噬会无差别的攻击所有活着的生灵,如果被这般巨大的厄运袭击,除了神之眷者,其余都会是当场暴毙的下场。
大概半个时辰,你终于觉得再次活了过来。
——叫你多管闲事,小咸鱼翻身是要被人拿去做煎鱼的。
“你没事了?”白亦非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守着你。
“你…你一直在这?”你有些意外,本来以为他已经走了。
“嗯。”白亦非给你倒了杯热茶,递了过来,“米粥冷了,我派人让厨房给你重新热了,应该快送来了。”
白亦非话音刚落,一名军士就敲敲门,将两碗热腾腾的粥送了过来。
“需要我喂你吗?”
看你没什么大碍,白亦非松了一口气,颇有闲情的同你开起了玩笑。
“不…不用。”
你从床上蹦了下来,恨不得在白亦非面前给他来一段《本草纲目》。
你们同坐桌前,两碗米粥一碟咸菜,有种贫贱夫妻的感觉,如果不是在这占地几万平米的豪宅里的话。
你吃着吃着,突然发现,你的粥里被加入了不少煮的很软烂的肉丁,你瞟了一眼白亦非的碗里…
呵…非但没有肉,似乎还掺了不少水,都快能照见人影了。
你作为一条平生唯一爱好就是吃的咸鱼实在忍不住了。
瓷制的勺子落在碗上,发出一声脆响。
白亦非看了看你的脸色,“不喜欢的话就先等一阵,我派人去附近城中的酒楼给你买,你想吃什么?”
你的心里阵阵泛酸,眼圈发热。
“白亦非,如果你只是为了血祭的事情的话,那么你不必对我如此,我需要那对长剑,你不用担心我会背信弃义。”
“不是。”白亦非放下筷子,“照顾女性是身为男人的礼仪和教养。”
白亦非轻轻揉了揉你的脑袋,不著痕迹地拭掉你眼中的泪光。
“而且,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孩,本就应该被温柔以待。”
你深呼吸了几次,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叉开了话题,“既然周围就有酒楼,你为什么还要吃这些?好歹是位侯爵,混的这么惨的吗?”
“你知道一句话叫,不患寡而患不均吗?”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开小灶。”你拿起勺子,将自己碗里的粥分了一部分给了白亦非,“别嫌弃啊!”
“我和你不一样。”白亦非在你不解的目光中,接过你递来的粥,“我是白甲军的将领,是韩国的镇边军侯,我必须以身作则,才有资格执掌将印,号令三军。”
太阳升起,阳光透过窗纸落在他的身后,这是你平生第一次觉得,一个背对光明的人,也可以如此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