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涛怒吼,雪漫乾宫,立于高台之上,坐观苍茫大地,如席雪花飘落在纯黑的发丝上,一滴鲜血从指尖滑下,冻结成赤黑色的冰晶,像极了那个人的剑眸朗目,唤起了你心底深处的思念。
“夫人……您……先进屋吧!虽说是初秋,但雪衣堡气候酷寒,还请您务必保重身体。”
风眠在你身后,看着你白如稀玉的手上缠绕着的未干血渍,心有余悸。
实际情况不出将军所料,在发觉军权被交给一个“以色侍人”的妻妾后,一些人的心思的确开始活泛了。
但……大概连将军也没想到,你的手段会如此酷烈。剥皮拆骨、千刀万剐,这些只是宣泄愤怒情绪的词语有朝一日,会真实的发生在眼前。
观刑的军士皆身经百战,杀人无数,也无可避免的吐成了一团,而你含笑的坐在雕工精美的椅子上饮茶品茗,一边用巫术“心怀慈悲”地吊着他们的生命,一边兴致勃勃的欣赏他们的嚎叫和怒骂,直到他们变成一具具遍布刀痕的骨架,被拖去悬尸示众。
你是个真正的暴君!!
“风眠,你觉得……我是个嗜杀成性的暴君。”
贴在颌骨处的手散发着大量的鲜血带来的浓重血腥,让风眠从头凉到脚,想要逃离,却连挪动脚步都勇气都没有。
“属下不敢,只是觉得……您与侯爷的处事方式……大相径庭,您太过……额……直截了当。”
“呵~难为你从一堆贬义词里翻出来这么一个还算顺耳的。”将手上的血在风眠的脸上蹭了个干净,“侯爷对人心的掌控无人能及。
可我做不到,纵然我的读心术惊艳绝伦,但依旧看不穿人心诡变,所以,我只能用我的方式,凶戾暴佞但是……简单有效。”
一阵疾风吹起你身上并不得体的暗红色男士外袍,这是在他离去前的夜里,你与他在床榻激情缠绵后,他裹在你身上的,还带着他的味道和体温,好像他还在你的身边。
“你去安抚一下军心吧,不必担心我。”
“是,属下领命!”
瞭望远处的连绵雪山,你的爱人正身处其中,将宽带的衣袍拢在身前,痴迷的嗅着其中糜丽的药香,“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只有这一次,绝对不会再让你离开了……时间差不多了……”
……
寒山脚下,一道殷红在天下皆白之中无比醒目。
“将军,不能再往前走了,风雪太大,马蹄印很快就会被覆盖,贸然进山,一旦迷路,会被困死的。”
青云催马来到白亦非身侧,漫天雪雾下,根本无法视物,就算紧急,也不需要做出无谓的牺牲。
“贵客远道而来,我家主人已经备下薄酒,恭候多时了。”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影从白雾里现身,“雪衣堡的各位~请随我来~”
“将军……这……”
“跟上。”
“是!”
穿越白雪皑皑的山林,喜气洋洋的庭院映入眼帘。
“今日是我家主人出嫁之期,贵客临门,也算喜上加喜。”
“出嫁?你们主人是个女子?”青云若无其事的套话,“出嫁之日与外人见面,不太合乎礼数吧?”
“主人是个男人,而且……”带着兜帽的头微转向白亦非的方向,“也算不得外人。”
越往前走,周围的景致就越是熟悉,这里的布局和装饰几乎与雪衣堡别无二致,但却未让众人感到亲切,反而倍感压抑和紧张。
“这里宴客的厅堂,随行的诸位请在此歇息片刻……”
“这是什么意思?”青云自从一只脚踏进这个怪异的院落,神经就没放松下来,总觉得要出大事。
“我家主人只发了一张请帖,意思是——只请一位客人见面。”引路的下人未有分毫波动,“如果各位不愿,可自行离开,但主人会中断与贵客的交易。”
“你!”青云想要上前讲道理(物理)被白亦非出手拦住。
“你前边带路吧……我亲自去会一会你家这位神秘的主人。”
白亦非原本暗红的眼睛上不知何时覆盖了一层难以发觉的银色光膜,此时在他的眼中,庭院深处密布着藻荇交横的红线,气氛不祥。
“这是我家主人的婚房,请您稍等,主人马上就到。”
房间的里一切,都让白亦非极度窝火,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母亲生前的爱物,本该陪在她一起长眠地下,却都出现在了这里……
简直欺人太甚!就算再厌恶那个女人,他也不会容忍自己生身母亲的陵寝被人盗掘!!
红烛高燃的亮光,将喜床上的一道人影映在垂坠的红幕纱上,引起了他的注意。
疾走几步,来到床前,愤懑的情绪让他没轻没重的扯坏了床帘,床上躺着的人,更是让他惊得瞳孔地震,难以置信的向她伸出手……
“在别人的婚房中,调戏他人的妻主,这就是你的教养?”红线的位置变化,突兀的快速袭击,匆忙躲避之下,还是削断了白亦非的几缕发丝和半截指甲。
比起这些,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男子更是让他心神震荡,后退了两步,撞在了腰后的红木桌几上。
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相似……不……是自己与他有六分相似的男人,仿佛重置了二十年的时光。
“为什么要用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我呢?我还以为你会像小时候那样欢喜的扑到我怀里撒娇呢!”他展开臂弯,曾经温柔慈爱的明媚笑容,却让白亦非心冷齿寒。
“不来拥抱一下吗?我可爱的儿子,欢迎你来参加为父和你母亲的婚礼,也是你母亲的复活仪式……”
蛛网状的红线缠绕住了白亦非的身体,像蚕茧一样将他包裹在其中,阴毒的微笑绽放在那张圣洁的脸上,一柄长剑悬置在他身边。
“当然……这也是为你——我亲爱的孩子筹备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