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当Pete从高处落水的巨大压力下恢复神智时，只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窒息了。他身上的安全带缠成了诡异的死结，车门任凭他如何用力也打不开。

而主驾驶座已经空了，安全气囊顶在座椅上，看来vegas已经顺利逃脱。

Pete奋力撕扯着身上的束缚，想要从车子另一边逃脱，但是巨大的水压和无法呼吸带来的恐惧感，让他几乎动弹不得。

“也许更惨的是，我要自己死在这里了。”Pete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只是有点舍不得外公外婆，他们一定会为自己的死无比悲伤吧。Pete闭上眼睛，他觉得体力渐渐流失，自己应该是逃不出去了。

只是当他的意识逐渐陷入虚无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看到一个人影向他游了过来，他感到一双有力的手拉住他的臂膀，一股很大的力道，向不断下沉的车子相反的方向拉拽着他。

Pete闻到淡淡的血腥味，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再度醒来的时候，Pete觉得自己嗓子里鼻子里耳朵里，哪里都被塞满了水，他撕心裂肺的咳嗽，将那些水用力的咳出来。Pete不知道自己趴在地上咳嗽了多久，直到肺部生疼，他才抚着胸口坐下来。

vegas躺在他身边一动不动，Pete颤巍巍将手放在他的鼻子下面，还有热气。Pete松了口气，用力将vegas翻过来，用膝盖去顶他的胃部，终于，vegas吐出一滩水后，也醒了过来。

他见到Pete这么粗暴的对待自己，伸手想要揍他，却发觉自己使不上劲来。

“哈哈！”Pete看他狼狈的样子，不由失笑。活该，他心想。但是随即又想到，在水下，是vegas没有放弃救了自己，好像自己现在也不该这么幸灾乐祸。

想到这里，待身体渐渐恢复了力气，Pete便将vegas搀了起来。

“嘶！”vegas倒吸了一口凉气。Pete看到他握着vegas手臂的掌心有殷红色的液体。

“糟糕！”Pete拍了拍脑门，他忘了vegas右臂受了枪伤。

“对不起。”他忙换了一边去扶vegas。

二人站起来，环顾四周，才发现这是一篇荒滩，除了远处有一小片树林，四周光秃秃什么都没有。

“我的手机好像不见了。”Pete说，他醒来就找了一遍，手机应该是落水时候丢了。

vegas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但是进了水的手机完全无法打开。

“怎么办？”Pete有些焦虑，“这样的话，我们怎么出去。”

“怎么，你怕死吗？”vegas挑了挑眉，“这里风景不错，死在这里倒也不错。”

pete颇为无语的看着他，说：“vegas先生，如果能活下去，我想没人愿意去死。”

“活着有什么好呢？”vegas嗤笑道，“就像你这样，连自己的命运也无法自己掌握？”

pete摇摇头，他不明白vegas在想什么，这个人相当恶劣，无论是对别人抑或是对己，都没有半分留情，仿佛这世上什么东西都影响不到他的情绪。

“活着不好，死了就会好吗？”pete脸上是疑惑的表情，“如果你过不好这一生，那下辈子还会重复这种人生，直到你找到解决问题的答案。”

“笑话，你从哪里听到这种乱七八糟的理论？”vegas嗤笑道。

“六道轮回，周而复始。”pete说，这是常常挂在外婆口边话。

“六道轮回？像我这样的人，下辈子是不是会投身到地狱恶鬼道···”vegas笑的肆无忌惮，毫不避讳的念着对自己的诅咒。

“vegas先生，”pete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我之前是很讨厌你，但是我没想到你自己受了伤，在水下还会拼命救我，现在我很感激你。”pete顿了顿，“你有没有听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条命，大概够抵你脱离饿鬼道的功德。”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救你不过是顺手而为，其实拉你出来时候就后悔了，没想到你看着瘦弱，却这么重。”不知道为什么，vegas说这些时眼神闪烁，并没像平时一样盯着pete，给他造成很大的压力。

pete低下头，其实他这次遇险，源头来说也是因为vegas，如果不是他硬让自己上他的车，他也不会跟着坠崖。只是在水下，vegas又拼着伤口裂开不顾而救了他。所以这件事情是德是怨，已经说不清楚，只是pete的人生中，一直奉行宁记他人恩，不记他人错的准则罢了。

“我身上有定位器，消失超过36小时分家自然有人来找我。”vegas忽然开口道，他把胳膊搭在pete肩上，“现在扶着我先去那边的树林。”

pete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他发现vegas这个人虽然恶劣，但是对别人的好意却相当敏锐。虽然他别别扭扭，却原来也会说一些考虑对方心情的话。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因为没有工具，二人也无法生火，只能找了一棵树，靠在树干上休息。

晚间的时候，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还好他们靠坐的这棵树树冠够大，雨滴只是零落的滴在他们身上。

经历了车子坠崖，水中求生，又没有东西可以果腹，二人都是饥肠辘辘，疲惫不堪，但是这样的雨夜，也没办法去寻找食物，只能靠着树干，尽量入睡休息。

半夜的时候，Pete忽然被雷声惊醒，只觉得左肩上热度惊人。

他看到Vegas靠在他的肩上，脸上红的不正常，嘴里在无意识的呓语。

Pete伸出手来摸了摸vegas的额头，果然也是滚烫。

这一刻，Pete有些恶劣的想到，如果他就这样离开，放任vegas发着高烧，他会不会就死在这里，这样这个人就再也不能欺负自己了。

“妈，我···听话，你别走。”vegas呓语的声音忽然加大。

Pete低下头，看见vegas紧皱的眉头，他的脸颊也皱起来，仿佛在拼命隐忍着，他的手无意识的挥舞着，好像要抓住什么。

Pete不由叹了一口气，他听Macau说过，他们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原来vegas这样的人，生了病脆弱的时候，也会想要依靠母亲。

Pete对自己刚才恶毒的想法十分羞愧，就算vegas是个混蛋，但是罪不至死，也由不得他来审判他的生死。

Pete晃了晃脑袋，大概是这种恶劣的气候和一阵阵袭来的饥饿影响了他。

他伸手握住vegas的手，然后小心的把他的头摆在枕着自己的大腿的位置，这个姿势能让他睡得舒服一点，然后又脱了外套披在他身上，用手臂将他揽着避免他滑落。

“菩萨保佑。”Pete双掌合十道，“希望这个人能没事。”

vegas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颈子下是柔软的触感。透过树缝的阳光洒落下来，挂在叶间的雨滴将光线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颜色。

vegas仰头，那垂着头尚未醒来的人目光微阖，表情静谧安详，阳光为他周身笼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仿似救苦救难的菩萨一般。

vegas一时间，竟有些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