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晚上,天宇等人整装待发,准备去被传闹鬼的废弃大楼处一探究竟。
上个世纪末,在大楼被宣布废弃之后,为了防止人和动物进入其中,市政府特别拨钱在大楼的周围筑起了一圈高高的围墙。修筑完成后,原本留出来以供施工人员和车辆进出的两扇大铁门也都被缠上了一条条粗大的铁链。历经数十年风吹日晒雨淋的洗礼,铁门和铁链都呈现出斑驳的红褐色。
由于晚上行人本来就少,再加上大楼所处地段的位置比较偏僻,所以天宇一行人很顺利地破坏了铁链,成功地进入了围墙内。
围墙内是一片宽阔的空地,天宇他们目标的大楼就矗立在这片空地的尽头。空地是用混凝土浇筑而成的,不过因为长期没有人进行打扫,上面早已长满了一层厚厚的苔藓,踩上去湿湿滑滑的。尽管如此,大楼的破败程度与之相比还是要更胜一筹:大楼外表面的白色瓷砖几乎已经全部脱落,遍地都是因为氧化作用而变得焦黄的瓷砖碎片;原先空旷的外墙现在已然成了爬山虎等藤本植物的大本营,每当有风吹过的时候其枝叶就会相互摩擦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声响,在晚上听起来尤其瘆人;大部分楼层的窗户玻璃早已破碎不堪,下雨时被风带进室内的雨滴差不多已经把里面的家具给腐蚀了个遍……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天宇他们收起了弥散在自己身边的能量场,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这幢破败的大楼。他们扶着摇晃不堪的楼梯扶手,踩着裸露出内层钢筋结构的破裂地面,避开着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厚厚的蜘蛛网,在这废墟一般的建筑里寻找着可以前往那个亮着灯的房间的通道。
没多久,凭着在这并不亮堂的环境下对光亮的本能感知,天宇他们最终来到了那个房间的门前。
这扇将天宇他们和房间里面的人相分隔开来的门是用金属锻造成的防盗门,由于时隔已久,门的表面呈现出一番锈迹斑斑的模样。而且因为这个房间外的窗户上安装的是毛玻璃(被阻隔在玻璃之外的人无法观察到玻璃内的情况),所以除了从中透过的明亮的灯光外,天宇他们没法在这个基础上获取到更多的信息。
在这样的情况下,房间内的存在变得愈发神秘了起来。
“怎么办,要强行把门破开吗?”向蒙小声地问道。
“不行。”夏新翔回答说,“现在还不确定里面到底是何方神圣。是鬼呢,还是人?如果是人的话,那是敌人呢,还是终于找到了归处的流浪汉?总之我们现在不能轻举妄动,要做出最审慎的选择。”
“那我们就先把神魄和装备都藏起来,然后编造一个合理的借口,再去敲门怎么样?”天宇提议道。
“我觉得可行,这样就不用暴露我们的身份了。但是在派人去敲门的时候,其余的人就要做好迎战的准备。如果真是流浪汉的话,我们就告诉他们刚刚编造的借口然后立马离开;如果是敌人的话,我们就迅速展开战斗。”凌宇轩十分认同天宇的计划。
“那我们要编个什么样的借口呢?我是说到底能有什么样的理由合理到可以让我们这些学生在大晚上来这种鬼地方闲逛?”夏新翔又问道。
“试胆大会。”天宇笑嘻嘻地说道,“我们就说这是我们组织的试胆大会就行了。”
“有意思,我觉得可以,没有比这更合理的理由了。”向蒙低声赞叹道。
“那就按天宇说的做吧。”夏新翔最后说道。
由于不知道门后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天宇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暂且平复了他那颗因为紧张而如小鹿乱撞般急速跳动着的心。在做好自己的心理建设之后,天宇屏住呼吸,紧握双拳,大步迈到了房间的门前。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地在那满是锈迹的门上敲了几下。虽然天宇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是那咚咚的敲门声响却在这死寂的、早已凝滞了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地清晰。随着敲门声一同进入天宇的耳朵里的,还有他那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脏跳动时发出的砰砰的声音。
在天宇敲门后,里面的人便立刻做出了回应。只听见里面一阵脚步声响起,接着那扇原先关得死死的防盗门便开始慢慢地向着他们敞开。由于门轴的表面已经生出了一层厚厚的铁锈,所以在开门时随着门轴的旋转,门像是很不情愿自己被打开似的,发出了一阵沉闷而又尖锐的“吱嘎”的声音。天宇站在门侧,目不转睛地盯着已经打开了不少的门缝,心中感到忐忑不安。
当门全部打开的时候,天宇的瞳孔突然放大,身体也不自觉地发起抖来,他想说话,但是牙齿却不争气地打起战来。
天宇面前站着一位身穿白色实验服的中年男子,他面容英俊、身材高挑,此时正在用他那琥珀色的双眸温柔地注视着天宇。
“真稀奇,竟然可以在这里碰见你。”男人轻笑着说道。
“我…我只是…来这里…参加…试胆大会…”天宇尽力控制着自己正在打战的牙齿,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就把你的小伙伴们也请进来坐坐吧。”男人继续笑着对天宇说,“我猜向蒙应该也来了吧?”
天宇紧张得说不出来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在男人的极力邀请下,天宇、向蒙、夏新翔和凌宇轩都进入了房间内。
房间里摆着一张茶几和很大的沙发,就和日常生活中的客厅一样。在房间的中部,一条巨大的窗帘悬挂在天花板上,将这个房间分隔成前后两个部分,不时有脚步声和仪器的嗞嗞声从窗帘后面传来。凌宇轩借着黑夜的掩护,在体表略微散布了一些能量场,瞬间就感受到了在此处充盈着的那种奇怪的能量信号。毫无疑问,这里就是发出那种能量信号的源头,他们这次找对地方了。
“你们是跟着这些能量信号找到这里的吗?”男人突然问道。
“不…不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听到男人的话后,天宇的表情变得惶恐起来,“我,我都说了我们只是来这里开展试胆大会的。这,这里废弃了这么久之后突然就亮起灯来,不是很应景吗?爸爸。”
“对,叔叔,我们真的只是来这里试胆的。”向蒙也急忙为天宇解围。
“听我说,亲爱的。你们不必对我隐瞒你们的秘密。因为我从最开始就知道。”男人试图安抚他们的情绪,“你们现在是在执行任务不是吗?为了比混沌势力抢先一步拿到封印石,从而阻止神魄世界的再次毁灭,我说的对吧?”
听到男人的这番话,在场所有人的心不禁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怎么也想不通他们的计划竟然会被与神魄世界无关的其他人知道。现在他们要担心的就不再是突然亮起灯的屋子里到底是人还是鬼的问题了,而是像这样的意外事件是否会发展成像试炼幻境(见第三十三章)里那样的大危机。
见他们都不说话,男人也不准备问他们问题,因为那样可能会刺激到他们的情绪。为了让他们的心情平静下来,男人开始主动告诉他们一些关于自己的事:“如你们刚才所闻,我是天宇的爸爸,你们可以叫我叔叔或者是Dr.宙。你们并不用担心像天宇的试炼幻境那样的情况会再次发生,我不会去向行政机构的人告发你们的真实身份。因为我和你们是一条战线上的人,我知晓在这个世界所能探测到的所有关于神魄世界的事情。你们现在应该会很疑惑,尤其是天宇,你们会疑惑我现在为什么会在这个早就被废弃了的破旧地方里装神弄鬼。不知道天宇有没有给你们说过,我是这个国家最顶尖的遗传学家之一,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所里做与古生物相关的遗传学研究工作(见第十四章)。在天宇出生之前,我就接受了被视为国家特级机密的神魄化石研究工作,一直到现在。所以,我现在就是在这里和我的同事们一起进行古神魄化石的DNA解码工作。至于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研究,是因为这里所散发出的败落气息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促进这项工作的进行。神魄作为可以吸收凝结在破天石中能量并加以运用的神奇生物,与其有关的一切活动都会受到环境中能量场的影响。”
“那爸爸,你怎么会知道幻境中的事情呢?”天宇问Dr.宙道。
“我和克雷文是老朋友,他给我发送了你进行试炼时的视频记录。做得很不错哦,我的乖儿子!”Dr.宙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天宇的头。
听了父亲的话后,天宇这才想起来和自己进行试炼时戴着的头盔相连的那块显示屏。原来除了实时显示自己的试炼情况之外,它还有保存并转发视频内容的功能。
“克雷文那家伙怎么不告诉我们?!他身上的秘密可真多!”想到克雷文那全知全能却又守口如瓶的作风,天宇有点不快。
“他这也是没办法。出于国家保密协议的限制,在我没有授权的情况下,他不能随意向别人透露我的行动,即便是我的亲儿子也不行。而且,在因果律场的约制下,他也不能够凭着自己的意志随便向别人传达一些可能会破坏因果律规则的信息。”Dr.宙对天宇说道。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关于我们的其他事的?比如说我和向蒙穿越的事。”天宇继续提问道。
“这很简单。当你们在进行穿越世界的行动的时候,你们周围的空间会由于其中所存在的能量体的突然消失而发生一定程度的扭曲,在空间扭曲时产生的能量波动可以被先进的物理仪器所探测到。”Dr.宙解释道,“而且不止我和克雷文,授权给我们研究古神魄化石的国家核心高层,还有其他世界顶尖的科学家们也都知道你们穿越的事情。之所以既没有将之公之于众也没有过早地进行干涉,是因为这不仅是绝无仅有的特别的研究机会,也是因为我们对此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这是怎么回事?”天宇感到很好奇。
“早在你出生之前,世界各国的顶尖科学家们就召开了一场大会,大会的内容是在数十年后会发生的足以毁灭整个世界的大灾难。这个结果是物理学家们在对因果律场进行非干扰性的观测并结合了一些复杂的数学运算之后得出的。他们发现在不远的未来将会有一种名为‘chaos’的能量席卷整个宇宙,让我们陷入末日之中。在后来的考古学研究得以发展之后,我们按照古代文明的描述,将‘chaos’命名为‘混沌’。想必与之有关的宇宙理论(见第三十章)克雷文已经给你们说过了。自此之后,科学家们就开始不停地对因果律场施加极其细微的扰动,他们希望能够在不违反因果律运行规则的情况下制造出一个能够逆转这样的命运的变量……”Dr.宙告诉他们。
“那我和向蒙就是你们制造出来用以逆天改命的变量吗?”天宇打断了Dr.宙的话,问道。
“不是。有哪个父亲会因为‘拯救世界’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去冒这样大的险呢?”Dr.宙对着天宇微笑道,“你已经注意到你脚踝上那个象征光辉能量的印记了吧?那就是我的作品。在之前的研究中我们得到了作为宇宙能量之一的光辉能量的样本,实验结果证明光辉能量可以有效化解混沌能量对人的身体造成的伤害,所以为了让你在被混沌侵袭之后的世界也能生存下去,我在你的DNA中插入了一段由光辉能量制造成的序列,在遇到混沌能量的时候它就能转录出相对应的RNA,继而就能产生可以催化你原有的属性能量转化为光辉能量的特殊蛋白质。但是我也知道,在之后你和混沌势力的多次交战中,光辉序列并没有起到它应该起到的作用,我猜那是因为你在神魄世界的行动影响了因果律场,进而改变了它的作用。并且,得益于光辉能量对你的标记,你才能和诞生破天石产生共鸣,并被召唤到神魄世界。至于向蒙嘛,应该是你和他具有一种目前还不清楚的特别的羁绊,在这羁绊的作用下,他也就跟着你一起穿越了。”
“那爸爸,你身为国家的高级人员,能不能帮我们申请到借用封印石的权限,之后我们可以造一块假的还回去,这样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听着Dr.宙说了这么多,天宇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办法,他满怀期待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不行。你们也知道,目前混沌势力已经入侵了行政机构,搞不好在国家高层里也有他们的人存在。如果我就这样贸然为你们申请权限的话,就很有可能暴露支持你们计划的人的身份,这对你们是不利的。”Dr.宙拒绝了天宇的请求。
“对,天宇,要是高层里真的有他们的人的话那就又有可能让试炼幻境里的事情成真。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向蒙说道。
“好了天宇,别丧气了,我带你们看看我的研究吧!”Dr.宙伸手把天宇耷拉着的两个嘴角轻轻地往上扬了起来。
窗帘后面是一个不大的工作台,台子中间放着一块泛黄的神魄骨骼化石,周围是一些正在运作着的用来进行分析的仪器,两个穿着同样白色实验服的人正在台前忙碌着。
看着桌上的物品,天宇这才明白了那奇怪的能量信号的奇怪由来:来自蛮荒时代的骨骼化石和来自现代的科学仪器结合在一起,使得发出的能量信号都带上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
Dr.宙把天宇他们带到了工作台前,对着他的两个同事们好好地介绍了他们。在Dr.宙介绍的过程中,天宇也知道了这两个人的信息,他们都是陪伴自己父亲多年的忠诚老友,也同样是知道有关神魄世界的事情的世界级顶尖科学家。
“唉~好不容易才发现了新的线索,没想到竟然是爸爸。”天宇躺在沙发上,有些消沉。
“不要这么说嘛,你难道就不想多见见自己的爸爸吗?”Dr.宙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但是,你又怎么知道我手上有没有新的你们可能会感兴趣的其他线索呢?”Dr.宙环视了他们一眼,突然话锋一转。
注:在第二十三章“光辉的印记”中,对于天宇能够被诞生破天石召唤到神魄世界的原因,凌宇轩做出了这样的猜想:
“所以这应该就可以解释天宇你为什么会被传送到我们的世界去了。”凌宇轩给出了一个猜想,“你被诞生破天石所召唤并非是它在波长与之相符的人中间随机挑选的偶然,而是在你出生之时就早已经被标记了的必然。”
现在再回过头来看是不是很有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