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天宇受的都是轻伤,加上光辉之神对他的身体进行了全方位的保护,所以天宇很快便醒了过来。他在医院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病房的门,急切地寻找着向蒙的踪影,却没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爸爸,向蒙在哪儿,我到处都找不到他!”天宇几乎是带着哭腔拨通了Dr.宙的电话。
“他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医生说光辉之神的攻击恰好击毁了左心室的功能区,那恰好是整个心脏最重要的部位。目前UN已经派出了全球著名的心外科专家前来会诊,估计下午就可以进行开胸手术。”Dr.宙把情况如实告诉了天宇。
Dr.宙的话让天宇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至少向蒙还有救。那个时候的情景天宇依然历历在目,明明是自己的身体,而自己却无法控制。虽然他明白下手的人是光辉之神,但天宇总有一种亲手杀了向蒙的罪恶感。
天宇身后突然传来了哭哭啼啼的声音,他转过头去一看,发现一个病人的家属正趴在病床上掩面哭泣,她的身下是已经被白布盖住了全身的亲人。毫无疑问,那个人已经不治身亡了。
要是在平常见了这种情景,天宇只会感叹生死有命,在心里告诉自己亲友的死亡是早晚都要面对的课题。
但今天可不一样,医院里现在也住进了他所挂念的人。天宇用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耳朵,生怕听到一点声音,然后飞快地离开了。
“天宇,这并不是你的错,是光……”凌宇轩和夏新翔刚想安慰天宇就被打断了。
“我知道的,不用担心我。之前也经历了那么多事,我能够消化的。让我一个人静静吧。”天宇翕动嘴唇,勉强做出了一个微笑,随后径直穿过二人走开了。
回到家后,赤焰雄狮把自己珍藏好久都没舍得吃的布丁推到了天宇的面前,但天宇挖了一勺后便没再动它。一想到向蒙现在还在经受着折磨,他就什么也吃不下。
晚上,天宇一直眼神空洞地盯着头顶的床板,怎么都没办法入眠。就算在体内激素等化学物质的作用下睡着了一会儿,也会因为梦见自己的手穿过向蒙胸口的场景,而尖叫着从梦中醒来。有好几次他的反应都太过强烈,甚至挣扎着从床上滚到了地板上。天宇现在一闭眼眼前就会浮现出向蒙的面容,别人一说话他就会误以为是向蒙在叫他,上学放学看见别人成双成对地结伴同行就会止不住地刷刷掉眼泪。
第二天下午,Dr.宙给天宇打了个电话,说是向蒙的手术已经成功做完,估计晚上就能醒过来。听到这个消息,天宇终于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这十几个小时来,他快要在负面情绪的海洋里溺死了。接下来的时间里,天宇一直想着向蒙手术成功的事,老师讲的东西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放学后,他立马拦了一辆出租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Dr.宙知道天宇放学后一定会赶来医院,所以算准了时间站在门口等他。见天宇下车后,他赶忙朝天宇挥手,然后带着天宇前往向蒙的病房。路上父子俩一句话都没说,但天宇并没从他父亲的脸上看见手术成功之后应该有的高兴的神色,与之相反,Dr.宙的脸上写满了凝重。
他们刚到病房门外就有一个外国人推门而出,看样子应该是UN派来给向蒙做手术的医生。那名医生见了Dr.宙后就开始用英语和他交谈,不过天宇一个字都听不懂,他猜可能是在给Dr.宙说明向蒙现在的情况吧。
Dr.宙打开了门,示意天宇一个人进去,他还要在外面和医生交流。天宇见状接过门把手,心怀忐忑地走进了病房。关门的时候,天宇依依稀稀听到“sorry”和“die”这两个词从医生的口中蹦出。但此时能够见到向蒙的喜悦远远大于对偶然听到的谈话内容的担忧,天宇安慰自己只是太敏感了,因为他曾在Dr.宙买的心理学杂志上读到过类似的内容。大体讲的是人总会对自己已经熟知的内容拥有更高的敏感度,并倾向于在不完整的场景中用自己所谓的“经验”去解读新话语环境中的内容。因为天宇只认得那两个单词,而那两个单词刚好不是什么好词,加上天宇又听不明白其他的句子,所以会有往消极的方向思考的倾向性。
向蒙赤着上身背靠在床前的枕头上,他的胸前缠着一圈又一圈白花花的纱布。刚做完手术没多久,向蒙的身体还很虚弱,因大量失血而变得苍白的脸庞还没有恢复红润。
看见天宇进来,向蒙用手抹了抹脸,装出很精神的样子,就算其他人不说他也知道天宇一定担心很久了。
“向……”天宇连对方的名字都没喊完就破了音,他立刻转过身去,不想让向蒙看见他这副样子。
向蒙见状轻轻地下了床,拉着天宇的手把他带到了床前。
“没事的天宇,都已经过去了,我这不还好好的嘛。”向蒙把头凑到天宇耳边呢喃道。
天宇说不出一句话,他跪倒在病床前,把脸埋在了向蒙的大腿上。
“这件事其实也是在所难免的,我在被召唤到神魄世界之后就被马休植入了混沌的能量,光辉之神会盯上我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向蒙边说话边温柔地抚摸着天宇的头发。
天宇仍旧没有说话,他的肩膀一下一下地抽动着。
“好啦天宇,把头抬起来吧。我记得某人曾信誓旦旦地说过,如果我在他身边他就什么也不会害怕。那个人是谁呢,天宇你能告诉我吗?”向蒙故作疑惑地问道。
“是…是我。”天宇用衣袖迅速把脸擦了个干净,然后抬头用微微发红的眼睛看着向蒙。
“这才是天宇嘛。”向蒙高兴地笑了。
晚上,在向蒙的执意要求下,医生终于同意让天宇在病房里陪向蒙休息。得到医生的允许之后,向蒙用自己的衣服给天宇做了个枕头,并在床上给天宇腾出了位置。向蒙之所以不惜拖着手术后还未恢复的病躯去和医生讲道理,是因为听夏新翔说自他昏迷之后,天宇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熄灯之后,向蒙保持着环抱天宇的姿势,尽量让他能时刻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天宇,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我希望你能在那之后保持坚强。”睡着之前,向蒙有意无意地对着天宇说道。
“说什么呢,向蒙,你不会的。在塔图的那一次就是你最后一次离开我了。今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天宇故作生气地说道。
“天宇,我是认真的。虽然我也十分希望能够永远和你在一起,但是在这宇宙中人的命运每秒钟都是在不断变化的,没人可以知道自己下一秒会遭遇些什么东西。”向蒙把手从天宇身上移开了,一副要是天宇不答应就不把手放回去的样子。
“好好好,我答应你。今后无论你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持坚强,一个人过好生活的。”天宇好声好气地哄着向蒙。
“我不信,除非你和我拉钩。”向蒙把头转到天宇面前接着说道。
“拉什么钩啊,直接十指相扣吧,相当于拉了五次钩了呢!”天宇说着就去抓向蒙的手。
“不要,我第一次十指相扣可是要留给我喜欢的女生的!”向蒙挣扎着不让天宇抓住。
两个少年欢快的打闹声彻底打消了此前的不快,他们很快便沉入了梦乡。当然,向蒙最终还是让天宇牵住了自己的手,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在堕入混沌之前剩下的时间还够不够他遇见自己喜欢的女生,于是便把这一“殊荣”给了天宇。
入睡之后,向蒙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他梦见自己被绑在受刑台上,正被光辉之神无情地拷打着,而且梦中的疼痛无比真实,真实到他都能在现实中的身体上感受到那种火辣辣的痛楚。
半夜,他被医生悄悄地叫出了病房,只留天宇一个人在病床上酣睡。
“我很遗憾地告诉你,光辉之神为了确保能够杀死你,在对你进行物理攻击的时候还向你体内注入了少许光辉能量。这些光辉能量会逐渐在你的身体里蔓延,破坏你身上的每个细胞,让你最终因全身细胞坏死而亡。”医生在自己的耳朵上别了个翻译器,同时也递给了向蒙一个,随即便开始解释起来。
“那医生,你们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尽管心里已经有了数,但向蒙还是对医生抱着一丝希望。
“我很抱歉,我们的医疗水平还没发展到这个水平。”医生摇了摇头,明确地表示不行,随即便摘下了耳朵上的翻译器,很明显,他已经不想再让眼前这个被死亡标记了的小患者失望了。
“Thank you. I can take it.”向蒙对他表示了感谢,把翻译器交还到了他的手里。
“果然和克雷文说的一样啊,或许这就是我的命运吧。”向蒙苦笑着对病房门上自己的倒影说道。
向蒙利用这晚剩余的时间,分别给天宇和自己的父母写了封遗书,并委托Dr.宙在合适的时候交给他们。写完之后,向蒙蹑手蹑脚地爬回了病床上,装作自己一直都没有离开的样子。
早上,天宇被病房里医生和护士的吵嚷声叫醒了,他们正在给心跳和意识都消失了的向蒙做心肺复苏。可是,即便是有专业的人员和设备的帮助,向蒙的心跳始终都没能恢复正常,因为他的心脏被光辉能量破坏得太严重了。
随着心跳的减弱,心电监护仪上图形的起伏逐渐变得不明显起来,最后变成了一条扎眼的直线。
“嘀——”仪器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天宇彻底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