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宗帝眯了眯眼，冷笑：“好一个供认不讳，你这是在责怪朕？”
萧宴摇了摇头：“父皇是大齐国的皇帝，是儿臣的父亲，是儿臣的君主，儿臣怎敢责怪父皇。”
话虽如此，昭宗帝却在他的话语中听出了讥讽和不服。
昭宗帝脸色沉了几分，怒骂：“你从来不敢如此对朕说话，朕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一个连自己亲生母亲都不在乎的人，居然会为了毫无关系的罪人家属而做到这个地步。”
萧宴眸光寒冷如冰，讥笑：“儿臣生母与人苟且，给父皇蒙羞，父皇下旨将她处死，那也是她罪有应得，儿臣为何要在乎一个给皇家蒙羞的人。至于废太子眷属，儿臣方才说了，父皇是大齐国之君，掌握大齐国生死，父皇想让谁死谁就得死。就如父皇倘若此刻想让儿臣死，儿臣也不得不死。”
昭宗帝脸色悚变，惊与怒在威严的脸庞之上夹杂，最后扭曲在一起，“你说什么？”
“儿臣有说错吗？”萧宴正气凌然，“云氏与人苟合，累及皇家声誉，侮辱父皇威严，而父皇只是下旨将她赐死，而没有将她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已然是对她的极大恩赐了，儿臣又何需在乎这件事。”
只是他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巴掌打断了所有的话。
昭宗帝一身戾气地大步走到他面前，扬手重重地挥下一掌，震怒地咆哮道：“逆子！”
萧宴被这一巴掌甩的晃了身形，跌倒在地，脸上火辣辣的疼，唇边也渗出一丝丝血液。
他缓缓地站起，然后恭恭敬敬地跪下，抬头，没有惊恐，没有愤怒，只是淡淡地笑着，双眼沉静如水，“父皇息怒。”
昭宗帝的额上冒出青筋，脸上血色褪尽，嘴唇颤抖着：“这件事谁告诉你的？”
萧宴轻笑：“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父皇在泰陵告诉儿臣，云氏没有资格葬入皇陵，而儿臣只要稍微调查一下便可知道当年的真相。”
“后来才明白，一个不干不净的贱人，自然是没有资格入皇陵，她不配。”
话音刚落，又是一巴掌袭来。
萧宴稳住身形，一字一句地说的掷地有声、咬字清晰，“父皇方才不是问儿臣为何做出纵马行凶这等恶行吗？正是因为儿臣得知了这件事，一时间失了分寸，因而才会犯下这等大罪。父皇知不知道儿臣为何如此惊慌失措当然，也是和父皇方才所说的一样，因为儿臣担心这样的生母会给儿臣带来极大的羞辱和祸害同时，也是担心，父皇会不会有朝一日又想起了这件事，从而下旨也给儿臣赐一杯鸩酒。”
“当然，儿臣丝毫不畏惧死亡，因为儿臣得知，云氏在儿臣满月的那天意图将儿臣掐死，事实上，儿臣本就该死了，偷来的这十几年儿臣也过够了！”
这皇宫，他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昭宗帝面容一片狰狞，眸光无比的深沉。
萧宴似是没有看到昭宗帝阴沉的脸色，继续刺激着：“儿臣甚至怀疑，云氏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说不定儿臣根本就不是父皇的子嗣，父皇养了别人的孩子这么多年，难道没有一刻是不想杀死儿臣吗？”
“六皇子。”
昭宗帝没有说话，御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曲妃怒喝，话语中带着责备：“六皇子，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萧宴淡淡说道：“儿臣自然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儿臣很清醒，从来没有一刻像今日这般清醒。”
昭宗帝看向他眼神复杂：“你就不怕朕下旨杀了你？”
萧宴抿唇：“儿臣不怕。”
儿臣甚至期望父皇将我赐死。
曲妃握着双拳，目光晦涩地看向萧宴。
“陛下。”她轻唤，担忧他会压抑不住怒气而做出让自己后悔之事，正如当年对待那人一样。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昭宗帝并没有勃然大怒，只是勾唇一笑，带着轻蔑：“你说得对，朕是这大齐国的皇帝，朕想让谁死谁就得死，这大齐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朕的手里。正如赐死废太子，放火烧了泰陵，让萧楚儿去和亲。”
萧宴脸色苍白，他终于承认了吗，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手笔。
“你怨朕，恨朕，觉得朕冷血无情，自私自利，可是你最该恨，最该怨的那个人分明是你自己。”昭宗帝冷着一张脸，轻蔑地道：“你答应了废太子要保住他的后眷，却没有做到，你答应废太子妃要保住她的孩子，同样没有做到，如今你有何资格在这里指责于其他人。既然如此自不量力，如今倒是端着一副正义者的模样在朕这里大方四次，简直可笑之极。”
萧宴一直不敢承认的是被昭宗帝轻而易举的说了出来。
是，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夸大其词却什么都做不了。他一直以来都很谨慎，不参与争储，只希望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只是到头来却告诉他，他其实什么都做不了，废太子自刎，楚儿差点去和亲，泰陵走水……
萧宴承认了自己的无能，只是不承认自己会输给这个满手沾满无辜鲜血的无情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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