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乐宁宫后,为了给自己找乐子,我叫人找了材料,做了台秋千,挂在院子里的细叶榕上。
做工比较粗糙,每次谢安谨来这时都会略为嫌弃地看两眼。
这次他倒是不嫌弃了,端端正正坐在木板上,我坐上去能双腿悬空,他却能踩着地面。
正值盛夏,从议事殿出来已是午时,烈日悬在头顶,若不是古榕高大茂密,我定会被晒得吐舌头。
他在这坐了快一盏茶的功夫了,浮光也已经泡好了一盏茶。
我让跃金给我搬了张藤椅来,半躺在上面,边扇风纳凉边望着谢安谨发呆。
他在想什么啊到底。
“小姐,茶好了。”浮光将温热的茶杯递给我,我嗜甜如命,只喝花茶。
用盖沿刮了刮茶沫,我轻抿一口。
这个季节的桂花都拿去做桂花糕了,只有茉莉勉强能入口。
润了润嗓子,我让浮光先回屋。
“谢安谨,”我斟酌着问,”王崇真的很聪明吗?”
谢安谨侧头看我,眼里已经有了我想要的答案。
——
他曾以为王崇心狠手辣,诡计多端,野心大得想要他的天下。
后来又觉得王祟器张跋扈,狂妄自大,从不收敛锋芒,手段阴险又不算高明。
他有点想不通,当初遍布朝野的棋子,真的是他布下的吗?不是他,又会有谁?
他怀疑过许多人,却没想到,棋,确实是他布的。
但王崇也不过是个傀儡,背后牵着线的,是那个一直文静柔弱的王丽灵。所谓的,大梁的皇后。
难怪他安排的耳目都接触不到王崇每一个计划的核心,原来这核心,在他的后院。
“谢安谨。”女孩唤他,“王崇真的很聪明吗?”
看来,连她都看出来了。
四目相对,他证实了女孩心里的想法,“聪明的,另有其人。”
今日他一问,王丽灵定会没防,从今若想从她那下手,绝非易事。
他又想到今日的误会,真的只是误会吗?
凤眸微眯,心里有了想法,却忽听得女孩浸过甜味花茶的带笑嗓音,“聪明的,是我吗?”
……真是拿她没办法。
——
偌大的前院只有我与谢安谨二人,蝉鸣略显聒噪,却也添了几分生气。
我缩在太妃椅中,蹬掉了鞋子,抱着膝一边抿着花茶一边听谢安谨讲他的想法。
“王平玉是替死鬼,王崇是傀儡。从小母亲便说王丽灵聪明,日后定能辅我治国,我与她一同读书习文,却不觉得她有多少天资,无伦贵妃还是皇后,都是母亲的安排,如今看来……”
我撇了撇嘴,“她倒是八面玲珑。”
谢安谨微微颔首,眉眼锐利,“没有人可以染指母亲为我争来的天下。”
某个瞬间,我仿佛又看到了朝堂上不怒自威的他,帝王的沉稳从容与少年的意气风发交织在一起,却让我不合时宜地想,真是帅得过分。
气氛正好,我正酝酿着什么好听的话,想做皇帝背后摇旗呐喊的小啰喽。
“咕——”
我表情尴尬,捧着未喝完的茶,朝谢安谨眨眨眼,“我肚子说,该用午膳了。”
谢安谨愣了一下,倏忽失笑,凤眼微弯,一瞬夏花失色。
我仿佛被摄去了呼吸,脑中只剩四个字。
颠倒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