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朵蓝色的矢车菊会铭记一缕海风的温存,一阵风吹过,那咸咸的沉淀于心底的不会随容颜老去的思念。
1933 年,苏州,初春,杏花树下
今天是学校建成二十周年的纪念日,学校
决定举行庆祝仪式,邀请全体师生参加。这一天,学生们被允许穿校服以外的衣服。永泽远远望见瑛子撑着一把赤色的油纸伞,站在巷口的杏花树下。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旗袍,披着一件月白色的短衫,清澈的眸子里是无声的安静。永泽十四岁的心莫名地慌乱起来,此刻有风吹过,杏花瓣如雨,斜斜落下……
1938 年,上海渡口,暮春,分别
轮船的烟囱冒起了黑烟,码头上人潮涌动,
黑压压的人群覆盖了河岸的两侧。永泽穿着崭新的军装,站立在甲板上,他向远处的城市眺望,努力地想记下祖国的模样。他的视线不曾下移,因为他始终不敢望向那夹杂着哭喊声的人群,但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挤过密匝匝的人群,冲上甲板,她几次被身旁的人们挤得跌倒,却依然铆足了力气站起身寻觅,是瑛子。她究竟是如何在那么多士兵中清晰地辨认出永泽的?瑛子已然无力,她瘫倒在甲板上,双眼红肿着看着永泽,“永泽啊,可是……我喜欢你啊……”
海风拂过,汽笛嘶鸣,十九岁的永泽站在
船头,泪水无声地从脸颊滑落……
1942年,近海战场,初秋,无言之殇
战争已经相持了整整一天,永泽的战机燃
料殆尽,无法撑过接下来的对峙。他希望向陆地方面申请,请求空中供给,不料地面的无线电信号站被日军炮轰,无法接应。
永泽看着窗
外的蓝天大海,他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眼看油量指示计就要落到零点,永泽迅速调转船向,向一架日军的战机撞去。
海面上的风吹不散空气中的硝烟……
1948年,上海渡口,七月,重逢
运送伤病员的中国渡轮靠岸,永泽一个死
里逃生的战友将一沓没有贴邮票的信交给了瑛子,一缕海风吹过,温热的泪水溢出瑛子的眼眶。
1999 年,苏州,初春,杏花树下
瑛子坐在轮椅上,守在杏花树下,十四岁
的孙女轻轻地问她:“奶奶,我们的国家真的发生过那样惨烈的战争吗?那些赤胆忠心的英雄,究竟为了祖国付出了多少呢?”
八十岁的瑛子微笑不语,她凝视着面前飘
落的杏花,布满老年斑的双手轻轻捧着一沓信,
每封信上都写着一模一样的内容:
我会变成轻风,为你吹落故乡的微微杏花。
2017年,北方小城
瑛子是外婆的姑妈,此刻的我,坐在外婆
的小院里听完了这段旧事。
战场上的鲜血已经干涸,泪水凝固成伤疤,
那些在战场上枯萎的生命却无法用墓碑来证,
当思念已然成为铭记,辛酸的追问甚至连头发
花白的老人也无法回答。几十年过去,但往事
并不如烟。我们应做的,不仅是缅怀与思念,
更应是致敬与传承。
此刻,有风吹过,那来自另一个世界人口
的风正无声息地吹过。杏花如雨,斜斜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