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零点的钟声，在陈默的脑海里沉重地敲响。
他不是自己醒的，而像是被某种东西从睡梦中硬生生“拎”了出来。眼皮掀开的瞬间，意识清醒得可怕，身体却沉得像灌了铅，唯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一种冰冷的、不容抗拒的意念攫住了他——去那间暗室，看看那面镜子。
他的四肢仿佛不再是自己的，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僵硬地挪下床。黑暗中，他能听到自己牙齿轻微打颤的声音，以及血液冲上耳膜的轰鸣。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住每一根神经，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腿，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那个他平日绝不会在深夜靠近的房间。
暗室的门虚掩着，仿佛刚刚有人进去过。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尘埃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飘散出来。陈默的手不受控制地推开房门，更深的黑暗将他吞没。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冰冷的机身让他稍微回过一丝神，但手指却自动点开了手电筒功能。
“啪。”
一束苍白的光柱刺破黑暗，像舞台追光般，直直地打在了房间正中的那面落地镜上。
镜面先是反射出刺眼的光晕，随即稳定下来，映照出陈默自己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和他身后深不见底的黑暗。但下一秒，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镜子里，他的影像旁边，一个模糊的身影正迅速变得清晰。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长裙上浸染着大片大片的暗红色污迹，像是干涸的血。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惨白的脸颊上，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但陈默能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寒意正从镜子里弥漫出来。
他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他想扔掉手机逃跑，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只能死死地盯着镜中那恐怖的身影。
然后，镜中的女人，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头。
那里没有脸。或者说，本该是脸庞的位置，只有一片模糊的、不断微微扭曲的阴影。
紧接着，一个清晰无比，却又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声音，直接钻进了陈默的脑海，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回荡在他的意识里：
“换我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陈默感到一只看不见的、冰冷彻骨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那触感真实得可怕，指甲几乎要抠进他的肉里，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开始将他往镜子里拖拽！
“不——！”
极致的恐惧终于冲破了身体的束缚，陈默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用尽全身力气向后猛挣。手机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光束乱晃，镜中的恐怖景象瞬间消失无踪。但那冰冷的拉扯感依然存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身体里汲取热量。
他踉跄着倒退，撞在门框上，也顾不上疼痛，连滚爬爬地冲回自己的卧室，“砰”地一声甩上门，用后背死死抵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手腕上，那圈冰冷的触感依然残留，仿佛一个无形的烙印。
那一夜，陈默缩在墙角，瞪大着眼睛直到天明。镜中女人那句“换我了”，如同魔咒，在他耳边反复回响。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意识到，这栋老宅里的东西，已经不再满足于仅仅是“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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